今天的老修和平時很是不同。

夏染給他找了一件深藍的道袍，沒有任何繡花，卻有重重暗紋，那些紋路乍看不明顯，但隨著人的舉止作，會生出一種淺淺的波。

他頭上還別著一支沉香木的發釵，淡淡香氣縈繞，他微瞇著眼睛，面容有些削瘦，瞧起來頗有幾分仙風道骨。

蘇南心中暗笑，這老修打扮打扮還是俊的。

李樹朝的小妾和老修迎面上，本來想訓斥幾句，但一看老修這模樣，又忍了下去。

果然什麼時候都是看臉的。

老修后退一步，道了個歉準備走，忽然又抬眼仔細看了這小妾一眼，表微變，一甩手中的拂塵道：“沖撞貴人，實在抱歉。”

小妾聽他“貴人”先是一喜，后來見他臉微變，就覺得他一定是有話沒說完。

老修一甩拂塵，袍隨風輕擺，更添幾分風采。

“道長不必多禮，”小妾福了福道，“也是妾莽撞，還請道長原諒。”

老修微微頷首，轉要走，小妾上前道：“道長請留步。”

老修停下，轉頭看著，“貴人還有事嗎？”

小妾淺淺笑了笑，從荷包里拿出張銀票，“道長，在此與道長相遇，實則是幸事一件，這點錢請道長笑納，也算是妾積德吧。”

老修看了一眼銀票，面無表，竟是一副不為所的樣子。

他略一思索道：“貴人心善，在下也不是貪財財之人，看在貴人一片誠心的份上，就替貴人解一個吧。”

小妾心頭一喜，想說什麼又看了看四周，覺得人來人往的不妥，抬眼看對面的小茶館，“如此激不盡，不知道長能否有空去喝杯茶？”

老修點點頭，跟著走茶館。

蘇南和云景看得真切，暗自乍舌，老修是真行，三言兩語，幾個眼神作就把對方給套牢了。

正想要不要跟上去，夏染從樓上下來，“別跟了，老修顯然已經勢在必得了，只要那人跟著進去，就沒有不的，放心吧。”

蘇南想想也對，這麼跟上去反而會引人注意，不如在這里安靜的等。

……

李書宇著那枚珍珠，轉頭看了看蘇晚兒，蘇晚兒被他這一盯，嚇得一個激凌。

“知道這是什麼嗎？”他問。

蘇晚兒點點頭，“珍珠。”

“嗯，”李書宇指尖輕捻，“可這珍珠是從哪來的呢？還是如此好。”

蘇晚兒不敢接話，也不知道該說什麼，這若大的宅子里，覺自己就像是一個游魂，闖了閻羅殿，哪還有心思去管什麼珍珠。

好在，李書宇也不再多問，帶著繼續走。

蘇晚兒心里越來越茫然，越來越張，可不敢問要去哪里。

終于，李書宇帶著在一道院門口前停下來，院門前種著一棵大槐樹，遮天敝日，讓人心里發寒，覺無比森。

蘇晚兒手腳都有些冰涼，李書宇敲了敲門，過了片刻，有人出來開了門，那人很是年輕，穿著藍布衫，垂首垂眼，看不見全臉。

他沒說話，后退一步讓開，李書宇帶著蘇晚兒走了進去。

蘇晚兒回頭看看那個年輕人，他又把門無聲合上了，全程也沒有發出點聲音，只見蒼白的臉。

蘇晚兒心里越發寒涼。

邁步上了臺階，還沒有進屋，就聞到一子難聞的味兒，像是有什麼藥的氣味兒，還有一味兒，以及什麼東西糜爛的氣息，多種攪和在一起，讓人忍不住想要嘔出來。

但蘇晚兒不敢。

低著頭，也不敢四看，這屋子很大，像是后來打通的，屋里的擺設也不多，窗子開著，風吹進來拂紗簾，讓人心神也跟著有點恍惚。

忽然，從紗簾后走出一道影子，一只枯瘦的握住了紗簾，蘇晚兒嚇了一跳，死命的咬住才沒有出聲。

李書宇看了看，臉上浮現幾分譏誚的笑意。

紗簾后面的人慢慢走出來，花白散的頭發，蒼白滿是皺紋的臉，微紫卻涂了口脂的，就像是迎面走來的惡鬼。

蘇晚兒腦門上滿是冷汗，心都揪了一團，人就像站在懸崖邊，只差一步就要崩潰。

“你來了，”那人緩緩開口，對著李書宇道，“這就你中意的？”

李書宇淺笑，“不是。”

蘇晚兒睜大眼睛，僅存的一理智讓聽明白這兩人對話的意思。

震驚的看著李書宇，他當著自己的面說“不是”，竟然說得如此坦然。

李書宇似是沒有察覺到眼中的震驚，抬手住的下，語氣幽涼，“但可以助我達心意，得到我中意的。”

那人呵呵笑了幾聲，聲音像破舊的風箱，“好，很好。”

“您可滿意？”李書宇忽然問。

蘇晚兒覺到那個如鬼似的男人目在上轉了轉，這種覺讓不寒而栗。

“嗯？”男人聲音一揚，又低低笑起來，也沒說滿意，也沒說不滿意。

他慢慢走開，在窗下坐下，拿過一個小藥瓶，從里面倒出一枚紅的藥丸吃了，頭靠著墻，沖著另一邊招了招手。

從房間深爬出一個年輕的男子，上掛著破碎了的錦袍，黑發鋪散在后背，垂落在肩膀，白的皮上青紫痕跡目驚心。

蘇晚兒渾發抖，這個年輕男人上的痕跡和自己的太像了，讓又想到昨天晚上如同惡夢的痛楚。

垂著眼睛，不敢去看，還想捂住耳朵不想去聽，李書宇低笑了兩聲，“您好好玩，我就不打擾了，改天再來看您。”

蘇晚兒提著一口氣，跟著李書宇出了門，后的聲音如同鬼聲嗚咽。

李書宇回頭看了看，“怕了？”

蘇晚兒大氣也不敢，手腳冰涼，無邊的恐懼從心底彌漫。

“如果怕，那就聽我的話，”李書宇語含警告，“否則的話……”

“我會的，我會聽話，”蘇晚兒連忙點頭。

李書宇用力拍拍的臉，“很好。”

蘇晚兒被李書宇送到院門口，他沒跟著進門，轉離去，等他一走，蘇晚兒總算是松了口氣，繃的子才敢稍稍放松。

崔婆子正在院子里干活，看到回來急忙迎上來，“夫人，您回來了。”

蘇晚兒一把抓住的手腕，聲道：“嬤嬤，跟我進屋來。”

崔婆子被拉進了屋，覺到的手在抖，心里越發奇怪。

蘇晚兒讓兩個陪嫁丫環去院子里守著，關上了房門，眼淚差點流出來，“嬤嬤，我快活不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