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任著差一點就決定要離開的他。
也許在等,等有一天他真的發瘋徹底毀了他們之間的所有信任;又或者等自己不能再忍,不顧所有人反對也要結束他們這段關系。
可顧元奉總是這麼聰明,每次都是這樣,每次以為那一天終于到來了,他卻忽然又表現得比他這個聽他放狠話的人還難。
他們明明抱在一起,手中卻都不忘握著利刃,時刻提防著來自對方的傷害——
并告訴自己對方要是敢扎自己一刀,那自己肯定要第一時間扎回去。
可其實追究底,他們之間也沒發生什麼非鬧個天翻地覆不可的事。
他不過是與旁人鬧了點傳聞,也只是與旁人見了幾面,有什麼不能和好的呢?
哪里用鬧得那麼難看。
只是有些東西一旦改變了,便很難再恢復如初。
他漸漸長大了,忽然發現自己是要面子的,不可能再像以前那樣當個聽指揮的“小兵”;也突然發現自己有更喜歡的活法,而非所有事都在為嫁給他做準備。
他們其實都不想再回到從前了。
最簡單的解決辦法可能是,他另找一個能聽他話的新未婚妻,也另找一個能聽話的新未婚夫,這樣便皆大歡喜了。
紀云彤見顧元奉只抱自己不說話,便把這個建議說給顧元奉聽。
他不用勉強自己,也不用為難自己,大家都可以快快活活地過各自的日子。
一聽想要找別人,顧元奉終于抬起頭來怒瞪:“你想都別想!”
紀云彤抬手了他通紅的眼眶。
也不知是氣紅的還是哭紅的。
明明他隨隨便便就能,卻鬧得好似被困在籠中的困是他似的。
顧元奉對上微微潤的眼睛,一顆心頓時又酸又,那點兒怒氣全沒了。他說道:“我不想找別人,我從來沒想過找別人,你也不要想行不行?你不想那麼快婚,我們就先不婚,我什麼都聽你的。”
紀云彤道:“我要是說我什麼都聽你的,你會信嗎?”
顧元奉哽住。
他哪里會信,紀云彤本不可能全聽他的。
紀云彤道:“你不信,我也不信。”
顧元奉道:“那不一樣,我從小都聽你的。”
紀云彤道:“你是聽了,可你心里不是不服氣的嗎?”
顧元奉想說“我沒有不服氣”,又發現自己這幾年確實對紀云彤管著自己的事很不滿,一時沒話可說了。
“那以后有事我們商量著辦,誰有道理就聽誰的。”顧元奉道,“我不高興了會告訴你,你不高興了也告訴我。”
紀云彤手推他:“你一直這麼抱著我,我現在不高興了。”
顧元奉耳一熱,乖乖收回了困住的手。
只覺自己渾上下都還留著環抱的余溫。
他就是想哄早些婚,到時候他就算天天親抱,也不用挨掌了。別的事全聽的,他一點都沒有問題的。
紀云彤不知道顧元奉在那琢磨什麼,只覺他腦子里肯定沒想什麼好東西。見夜漸深,說道:“該回去睡了。”
顧元奉馬上提起燈籠給照亮回去的路。
一直送到房門口。
見顧元奉還往自己房里看了兩眼,紀云彤沒忍住踢了他一腳。
顧元奉吃痛地退后兩步。
紀云彤進屋把門關得牢牢的。
顧元奉回到房里了鞋一看,左右的淤青很對稱,一下是抱紀云彤時挨的,一下是剛才在紀云彤房門前挨的。
不管下手還是下腳都是一點都不留。
真是母老虎。
當初習武和騎馬還是他教的呢!
顧元奉暗自嘀咕了兩句,最后安自己男兒大丈夫這點痛不算什麼,收拾收拾睡下了。
接下來幾日一行人還是待在蘇州,紀云彤遍閱各家藏書,對于何家所藏的《樂游苑紀事》如何印刷已經有了初步想法。
也就是記載永樂公主邊記錄生平逸事的那篇書稿。
這是打響彤載堂名聲的第一本書,決定了接下來能不能收到足夠多的優質稿件,所以紀云彤覺得自己再怎麼用心都不為過。
回金陵的路上,紀云彤除了陪建長公主說話,就是跟何菁、許淑嫻一起商量書稿的版式該如何設計。許淑嫻雖不像何菁這樣專門深了解過雕版怎麼搞,但讀的書多,能給的意見也多,一路聊下來三個孩兒都興致盎然。
哪怕何菁不能說話,臉上的笑意也明顯越來越多。
偶爾商量出好的想法來了,還會拿去和建長公主討論討論。
顧元奉就沒那麼快活了,他不得不陪著顧父和柳二郎下棋,不時瞅兩眼和別人聊得頗開懷的紀云彤。
眼看紀云彤一次都沒注意到他看過去,顧元奉心里又開始酸溜溜了。
可惜紀云彤邊圍著兩個孩兒,他就算想找借口湊過去找紀云彤玩都沒法挨著,只能郁悶地和柳二郎他們聊天對弈。
唯一比較值得寬的是柳文安留在了蘇州,應修齊又要陪著應先生去別的地方訪友,相當于他一下子甩掉了兩個敵!
顧元奉就這麼時而歡喜、時而憋悶地熬到了船只靠岸。
紀云彤坐了這麼久的船,也覺得有些乏了,徑直跟著顧元奉跳下船舒展筋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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