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佳苒站在葡萄藤下遠遠看了一眼花廳，看見易思齡溫麗的側臉，一瞬間，仿佛看見了自己的母親。

也是這樣溫，麗，笑起來的時候會拿手捂著。

沒有進去打擾，繞小路回到房間。一覺睡得昏天暗地，睡到上半夜，忽然醒來，輾轉片刻后難以眠，干脆起來，穿上羽絨服，去了謝琮月常用的書房。

旋開落地燈，將調到最弱一檔，清肅的世界里，暈開一點螢火般的溫昏黃。從他古樸的黃花梨木書桌中出一張空信箋，又把他常用的那只鋼筆汲飽墨，提筆在紙上拓下痕跡。

寫信的時候，周遭萬籟俱寂，不知什麼時候又下了雪，風雪飄搖，驚擾了欒樹上棲息的烏，偌大一月亮高高掛在天邊，孤獨注視著人間。

秦佳苒伏案寫字，平靜面容被暖暈開，沉斂，平和，如窗外安靜的落雪。想把所有好的字句都寫在這封信中，但想了許久才寫下貧瘠的幾句話，言語似乎凝固了。

［謝先生，愿你這一生平安，健康，順遂，如意，愿你擁有世間萬般好。愿月永遠明亮。]

信箋對折，在他練字時常用的那對白玉鎮紙之下，褪下手腕上的珊瑚珠子，也一并放在旁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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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琮月在德國出差三天，參加一個國際金融峰會，最后一天德國突降暴雪，酒店附近的信號塔被損壞，工人們正在急修復之中。

手機沒有信號，電話微信都發不出去，謝琮月無奈，只好斷了聯系秦佳苒的念頭，全心投到工作之中。

雪太大，導致回國的行程延后了一天。

信號塔修復好后，謝琮月打開手機，看見和秦佳苒的那行對話框空空如也，兩天都沒有主發過消息，他低罵一句小姑娘良心被狗吃了，所幸也高傲地按下鎖屏，不理會。

京城也落了好大一場雪，直到后日中午雪才停。

秦佳苒穿戴整齊，出發去機場之前，跟易思齡發過去一條微信：【夫人，謝謝您這幾日的照顧，我給您畫了兩幅畫像，就放在畫室里，還希您不要嫌棄。】

走出百鳥胡同，站在大街上攔車，要去機場，沒想到網約車沒有等到，倒是看見一臺白的保時捷停在眼前，車窗降落，孟慧晚對招手，示意進來。

秦佳苒猶豫了片刻，想到航班是晚上六點，倒也不急，于是上了車。

“怎麼了，慧晚。”秦佳苒下手套，把溫熱的手掌在冰涼的臉頰，試圖取一取暖。

孟慧晚看了一眼，神有些復雜，但沒說話，只是把車停在了一安靜的地方，從包里掏出手機，點開一段錄音。

“......所有的一切都是我蓄謀的，我只要在謝先生面前哭一哭，說你打我，你們一家人欺負我，他就心甘愿幫我解決所有的事......”

安靜的車廂里，只有錄音的音頻條在往前走，其余的一切都陷靜止，陷沉睡的深海中。

秦佳苒清晰地聽見自己的聲音，忽然打了個寒，一雙眼睛看向孟慧晚，沒有說話。

“這是你姐姐給我的，我不知道為什麼要給我。”孟慧婉呼出一口氣，眼中全是心痛，“苒苒，錄音里的人是你嗎？”

秦佳苒靜默，應該想到的，那奔馳車里裝了錄音。

“是我。”干的聲音回在閉的車廂里。

“你一直在利用謝琮月？”

“算吧。”

“那你有沒有真心過他？”

秦佳苒深吸氣，覺暖氣和肺中殘留的雪意在相撞，撞得渾每一寸都要碎，“是不是真心無所謂了，現在說這個沒有意義。孟小姐，秦佳彤把這段錄音給你，就是想抓住我的把柄，你可以去給謝琮月聽，沒關系的。”

孟慧晚皺眉，聲音沉重，不是一貫溫婉的語調：“秦佳苒，你有沒有想過他要是聽到這段錄音，會怎麼樣？你就不怕傷了他的心？”

秦佳苒頹敗地看著窗外，沉默了許久，才輕輕說：“慧晚，我知道你喜歡他。”

孟慧晚一震。

“你其實比我更適合。”

“秦佳苒！”孟慧晚到這時才真的發了火，“我給你聽這段錄音不是要威脅你，更不是要拆散你們！這段錄音我已經買下來了，我確定這個世界只有我手上這一份，只要你告訴我，你是真心喜歡謝琮月，我就刪掉。”

秦佳苒怔住，不可置信地轉過視線，看著那雙憤怒又滿是心痛的眸，慢吞吞：“你說什麼？”

“我知道秦佳彤把這段錄音給我是為了什麼，就是希我拿給謝琮月，好讓你們分手。不過把我想錯了，我沒那麼卑鄙。不是我的東西，我不會要。我承認，我一開始是抱著目的和你做朋友，我就是想知道你是一個怎樣的人，到底有什麼值得謝琮月這樣迷。但我現在也釋懷了，其實喜歡誰也沒有理由，我何必非要給他給我給大家都找一個理由。”

“所以，只要你——”

秦佳苒忽然搖頭，俯靠過去，抱住，地抱住。

這也是一直以來追尋的溫暖與明。能和這麼好的孩子朋友，是很幸福的事。

為剛才的暗念頭而愧。

“慧慧，謝謝你。謝謝你對我這麼好，謝謝你是一個善良的人。我能求你幫一個忙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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