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謝再義所部被陳淵等人阻卻于葭萌關一線時，西北方面，漢軍與準噶爾部的騎軍，也在茫茫荒原之上展開廝殺。

雙方騎軍在廣袤的關外大漠，圍繞軍需輜重，滲、穿刺、纏斗，可謂勝負難解。

神京城，寧國府

賈珩也見到了禮部尚書柳政，柳政坐在一張小幾之畔，小幾上放著的茶盅，正在冒著騰騰熱氣，其人風儀儼然，眉宇間滿是儒雅氣度。

柳政年歲五十出頭，頭發灰白，抬眸看向那蟒服年，起行了一禮，道：“老朽見過衛王。”

賈珩面上現出溫煦笑意，手相扶：“柳尚書請起。”

這位昔日曾與陸理、韓癀等人參劾他的清流名臣，如今為了閣閣臣之位，也開始向他低頭了。

柳政向賈珩道了一聲謝，落座下來時，略微有些局促。

賈珩問道：“柳老大人不在禮部主持部務，怎麼有空到我這府上？”

柳政道：“部務由兩位侍郎持，最近宗皇帝的陵寢將要竣工，文武百將至陵寢吊祭，衛王最近也準備一下。”

賈珩整容斂，道：“宗皇帝停靈數月，是該土為安了。”

柳政點了點頭，慨道：“宗皇帝剛剛繼位不久，就突遭橫禍，實在讓人扼腕嘆息。”

賈珩附和道：“是啊，宗皇帝天不假年，剛剛榮登大寶，正待振有為，卻不想如此突遭橫禍，的確讓人扼腕嘆息。”

柳政默然片刻，轉而開口道：“衛王，可否借一步說話？”

賈珩暗道一聲，柳政這是終于忍不住了。

倒也沒有拿腔拿調，而是手相邀柳政，說道：“柳尚書，書房敘話。”

而后，兩人一前一后進書房之中，落座下來。

柳政沉片刻，似在斟酌著言辭，道：“衛王，實不相瞞，老朽有事煩擾，小在宮中多日，想要省親歸寧，但是宮中的太后娘娘，提及宮中自有法度，后妃不可隨意出宮。”

賈珩端起茶盅，拿蓋碗輕輕撥弄了下茶沫，說道：“此事乃是宮之制，柳老大人可前往宮中，與太后娘相請，求到我這府上，也不大應該吧。”

柳政默然片刻，低聲道：“太后娘娘…其妹乃是衛王的側妃，衛王能否經由側妃，勸說太后娘娘，讓小出宮歸寧，共序天倫。”

賈珩道：“此事…我試試吧。”

柳政今日過來，顯然還有下文。

果然，柳政沉片刻，斟酌著言辭道：“衛王，如今朝廷閣五位閣臣，五缺其一，樞務繁忙，難免……”

賈珩詫異了下，說道：“柳尚書莫非有意？”

柳政點了點頭，只覺老臉兩側有些發熱，分明愧不已。

他堂堂兩榜進士，清流名臣，按理也當閣選為閣臣。

賈珩道：“如是按照常例，柳尚書也會有閣之機，倒也不需如此吧。”

柳政道：“廷推人選，終究要讓太后過目，太后那邊兒未必允準。”

賈珩聞聽此言，心頭不由微，道：“柳尚書的意思是？”

柳政道：“小要強，過去難免口無遮攔，難免得罪了太后，老朽擔心……”

說到最后，聲音就有幾許遲疑。

賈珩容微頓，說道：“柳尚書，是想讓我在太后那邊兒，為柳尚書轉圜兩句。”

柳政聞聽此言，點了點頭。

誰人不知眼前的衛王，在太后跟前兒簾眷優渥，隆重無比。

柳政解釋了下，說道：“老朽已經五十有二，再過幾年也到了致仕之齡，這閣臣之位，也不能太過拖延了。”

賈珩贊同說道：“倒也是理之中，原本按照常制，也該按柳尚書閣，參預機務。”

柳政聞言，心頭不由為之一喜。

賈珩笑著點了點頭，說道：“柳尚書先回去吧。”

柳政聞聽此言，面愣怔了下，顯然為之愕然，道：“衛王……”

這不需要表什麼忠心？

賈珩笑了笑，道：“柳尚書為風骨儼然之臣，在此無需多言，我已知之。”

柳政點了點頭，聞聽此言，竟涌起一士為知己者死的。

但旋即，想起眼前的衛王，乃是朝堂一些清流眼中的權臣外戚，連忙暫且將這按捺下來。

柳政拱手一禮，說道：“那老朽告辭。”

說話之間，離了廳堂。

賈珩面如玄水，也不多言，目送著柳政離去。

等他上得奏疏保舉之后，那時候滿朝文武只要眼睛不瞎，就會知道柳政是走了他的門路，這才了閣。

賈珩說話之間，離了布置軒敞的書房，向著后宅而去，在走廊之間就見到了陳瀟。

陳瀟翠麗如黛的修眉之下，清眸瑩瑩如水，問道：“你剛剛去見了柳政？”

賈珩道：“剛剛和柳政說了一會兒話，他想要閣，托我在宮中和太后娘娘說說好話，在閣之事上不至出了差池。”

陳瀟問道：“你應下他了。”

“左右不過是惠而不費之事。”賈珩道。

縱然不用柳政，朝堂上也沒有多合適的人選。

陳瀟默然片刻，說道：“這幾天四川方面仍然沒有消息？”

賈珩看向陳瀟，道：“蜀難艱難，想要破關而，的確不大容易。”

蜀三陳之，雖然因為高仲平的隕命，導致攻略難度由煉獄降至中等，但也沒有到容易的程度。

陳瀟道：“謝再義方面率領的兵馬會不會有些了？”

賈珩低聲道：“我先前是考慮到蜀道艱難，兵力再多也鋪陳不開。”

陳瀟道：“我覺得可以試調撥湖廣之兵援蜀，兩相夾攻，或可收得奇效。”

賈珩低聲說道：“現在天下各省督都看著，調撥地方都司兵馬攻蜀，給人一種京營無力彈局勢的覺，中樞方面威信會搖。”

調撥湖廣兵馬川，極容易導致湖廣空虛，不定又鬧出什麼子來，這在滿清之時就有先例。

陳瀟道：“那你得宮和甄晴好生說道說道。”

等會兒又得進宮侍寢了。

賈珩道：“這幾天也該過去看看了，四川方面兵事遲滯，再加上西北方面曲先衛丟失，只怕宮中焦慮不勝。”

甄晴畢竟是人，見得這一幕，或許還以為局勢崩壞，為了自家寶貝兒子的江山，多半對他各種怨懟了。

陳瀟點了點頭，道：“去吧。”

賈珩也不多說其他，快步出了殿中，向著外間而去。

宮苑，坤寧宮

正如賈珩猜測的那樣，甄晴此刻同樣在生著悶氣，不遠一對兒雙胞胎兒，這會兒正在拿著千字文讀著。

陳杰和茵茵兩個人，這會兒已經三四歲了。

“西北方面，丟了兩座衛城，究竟是怎麼回事兒？”甄晴在一旁開口說著，熠熠而閃的妙目當中現出惱怒，說著，將手中的一份奏疏放在一旁的木凳小幾上。

四川的捷報沒有送到，西北的奏報先一步到得京城，經由軍機遞送至甄晴案頭。

那小心翼翼說道：“娘娘軍機那邊兒說衛王那邊兒已經先一步得到西北的奏報，并說這是計策。”

甄晴白膩玉容微冷，叱道：“來人，即刻去召衛王進宮，哀家有話問他。”

那個混蛋究竟是怎麼搞的，當初說好的，迅速平定三地叛，誰知這麼久了，三地叛還沒有平定，竟然拖延到了這麼久。

就在這時，一個嬤嬤進殿中，看向甄晴，說道：“娘娘，衛王遞了牌子，想要求見娘娘。”

甄晴愣怔了下，旋即，冷聲道：“來的正好，宣！”

隨著監去而復返，頃，只見一個形拔的青年，從外間快步而來，面容沉靜，行至近前，向著甄晴行禮道：“微臣見過太后娘娘，太后娘娘千歲千千歲千千歲。”

甄晴容微頓，輕聲說道：“衛王還請平。”

說著，吩咐一旁的監看座。

而后，就有監搬來一只繡墩，放在殿中一側。

賈珩道了一聲謝，道：“娘娘。”

不遠的陳杰瞪大了眼睛，有些好奇而崇拜看向那蟒服青年。，

茵茵也揚起那一張雕玉琢的小臉，眸瑩瑩如水地看向那蟒服青年，道：“干爹。”

賈珩道：“茵茵。”

自家這一對兒龍胎子，傳了他和甄晴的容貌，雕玉琢，可伶俐。

說話之間，近前，一下子抱起自家兒，雕玉琢，香氣。

茵茵這會兒湊到賈珩近前，“吧唧”親了一口，聲說道：“干爹怎麼不找我玩啊。”

賈珩低聲說道：“干爹忙著外面打仗的事兒，沒有空啊。”

甄晴狹長、清冽的眸盯著那蟒服青年和自家兒互，說道：“西北方面究竟怎麼回事兒？關西七衛，已經丟了兩衛，究竟是怎麼回事兒？”

賈珩抱起茵茵的香軀，正說道：“此事，正要和太后娘娘敘說。”

甄晴聞聽此言，清冽而閃的眸凝視著那蟒服青年，冷峭說道：“本宮倒要聽聽你有什麼計策？”

賈珩也沒有對甄晴的態度在意，道：“先取之，必先予之，此乃兵家用兵之要，關西七衛在崇平年間收復之時，曾以哈、沙州、赤斤蒙古三衛為防守重點，只因這三衛乃直通西域的通衢要道，控制三衛，也就控制了關西。”

賈珩說著，看向面上現出若有所思之的甄晴，給予甄晴消化時間。

磨盤是越菜越玩。

甄晴臉上默然片刻，開口道：“來人，去軍機取來一份西北關西七衛的輿圖，本宮看看你說的這些都是什麼地方。”

賈珩：“……”

不知地理，還想當武則天一樣的政治家，磨盤只怕是個大號慈禧。

監領命而去。

甄晴轉而看向賈珩，說道：“你接著說。”

賈珩這會兒張接過茵茵拿過一旁果盤中遞至自己里的葡萄，咀嚼了下，笑道：“真是乖兒。”

“干爹～～”茵茵聲音、甜糯。

賈珩整理了下言辭，說道：“至于曲先衛和阿端衛，兩地地理偏僻，漢民不多，原本就不足以據守城池，如今準噶爾領兵前來，想要奪回哈衛、沙州衛，兵馬來勢洶洶，我西北方面兵力雖優渥，但在野戰上，面對準噶爾，沒有多優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