蜀,劍門關,關城之外——
中軍大帳
謝再義披甲胄,頭戴銅盔,其人胡子拉碴的面容上滿是喜,分明同樣收到了蜀中傳來的捷音。
“國公,賈蕓將軍在四川攻破了都府,敵寇后路一斷,那就是我們的機會。”一個紫紅臉膛的將校開口說道。
謝再義頷首道:“都府后路一斷,蜀軍將校人心浮,劉鎮,向城中以綁纏有布條的箭矢,向守城兵將申明我朝廷大義,只要彼等反正,里應外合,不罪前事不說,還要酬功。”
在下首的劉積賢,連忙拱手應是。
劉積賢因為高仲平逃出神京一事,被賈珩送到四川隨軍作戰,戴罪立功,這段時間,與京營軍將一同攻城拔寨。
謝再義道:“就在昨日,錦府方面遞送過來消息,提及西北方面,西寧總兵龐師立,已經陣斬準噶爾部臺吉圖爾暉,西北方面戰事將會進收尾,而我京營卻數次困頓在城之之下。”
當然,除了劍門關,其實京營方面的戰果同樣輝煌。
謝再義道:“諸位將軍,等會兒全力攻打城池,給劍門關的蜀軍施加力,迫蜀軍將校投降。”
下方一眾軍將聞言,紛紛抱拳稱是。
“咚咚……”
鼓聲如雨點,京營漢軍手持軍械,又開始發了新一的攻城。
京營漢軍搬著一架架木質云梯,向著城池抵近,搭在城墻之上,在箭雨和炮火的掩護下,向著城頭傾瀉不停。
蜀軍將校士同樣手持強弓弩,向著下方不停攻城的兵丁攢,落在鐵甲盾牌上,響起叮叮當當之聲。
“噗呲!!!”
一黑箭矢穿甲胄的之聲響起,頓時,悶哼聲連連。
京營漢軍從早上一直攻打到傍晚時分,如飛蝗的箭矢攢在整個城頭上,其上不兵馬中得箭矢,從城頭上栽將下來,發出慘聲。
直到傍晚時分,“鐺鐺”的鳴金之聲響起,漢軍如水般退下,向著四方散去。
而劍門關的蜀軍將校,自也聽到了都府城被破的消息,此刻,蜀軍兵將愈發沒了戰心。
劍門關,夜低垂,在臨近北面的營寨之中——
云南十六家土司的番將,齊齊聚在軍帳之中,議論不停。
楊普蒼老而睿智的目掠過在場落座的一眾番將,沉聲道:“諸位,看蜀軍這般架勢,只怕要抵擋不住朝廷兵馬了。”
在座之人都是老狐貍,當然嗅到了不妙的趨勢。
“都府一破,單獨靠著劍門關的這些人馬,不說其他,糧秣只要一消耗完,軍卒士氣低落,就是別人的砧板之。”另外一個番將開口說道。
其中一個頭發灰白的老者,手捻頜下的白胡須,當機立斷道:“不能陪著蜀軍繼續損耗下去了。”
楊普點了點頭,蒼老眼眸中現出睿智之芒,沉聲道:“我們部落也是有家有口的,的確不能陪著高家胡鬧下去了。”
在場一眾番將,聞聽此言,皆是點頭稱是。
不僅僅是土司番將離心離德,此刻,就連蜀軍將校在經過白日的攻守之戰后,也生出厭戰之心。
尤其是先前謝再義命人進關城之中的勸降絹帛,著蜀軍將校棄暗投明,重回朝廷懷抱。
除高家以及陳淵等白蓮余孽,附逆者不予問罪,完全杜絕后顧之憂。
在那漆黑如墨的夜當中,蜀軍將校暗流涌,醞釀著逃亡和反水。
尤其是家眷在都府城生死不明的蜀軍將校,無疑更是生出幾許反抗之心。
因為高鋮先前就有所料,派高渤前往軍營營房,觀察將校的向,提防兵變,所以暫且還能彈得住。
但隨著時間流逝,哪怕是彈的蜀軍士卒都有些敷衍。
是夜,劍門關發生,蜀軍將校率領四千兵卒,逃離關城,向都府逃亡,與高渤以及陳淵率領的白蓮教眾發生沖突。
雙方火并,死傷不可勝計。
雖然局最終得以平定,但蜀軍將校軍心更為搖,大批將士對高家更為不滿。
或者說,先前葭萌關之戰,蜀軍在關城之上傷亡不,可謂四川近二十年最大的一次傷亡,當時,蜀軍將校士卒就對高家頗有微詞。
至于,四川土司番將的兵馬,只是冷眼旁觀。
凌晨時分,關衙之中,燈火通明,人影憧憧。
高鋮全戎裝,腰按寶劍,在廳堂中來回踱步,梁柱上的燈火映照著那肅然的面容,看向從外面風風火火進來的高渤,問道:“二弟,況怎麼樣?”
高渤面凝重,語氣低沉道:“兄長,死傷了兩千多人,不將校都是同鄉,同室戈,將校士卒怨氣很大。”
“這……”高鋮張了張,終究重重嘆了一口氣。
他現在終于會到了一句老話,兵敗如山倒!
如今的高家就是大勢已去的境遇,突飛猛進的勢頭一瀉,原本因為高家恩惠,而心向高家的軍將,意志也不再那般堅定了。
高渤道:“兄長,我瞧著土司番將也有異心,先前借其兵力彈軍,為其婉拒。”
高鋮面變幻了下,冷聲道:“劍門關還守得住,他們就這般墻頭草,實在讓人心寒,當年父親對他們百般善待。”
其實這話,土司番酋并不茍同,因為當初高仲平對四川土司更多還是威懾、恐嚇為主。
所謂,威大于德。
高渤道:“兄長,要不喚趙王還有魏王殿下、梁王殿下過來,一同商議計策?”
高鋮點了點頭,道:“將人喚過來,一人計短,兩人計長。”
高渤轉去相請陳淵、陳然。
另外一邊兒,彤彤燈火映照之下,陳然手里正在拿著一封書信,借著燭火映照,其上娟秀字跡清晰可見。
正是宋皇后的勸降書信。
在半個月前,陳然就收到了這封書信,從一開始的惱怒,再到現在的無奈、平靜。
這會兒,陳煒進廂房之中,關切地看向陳然,道:“兄長,外面的軍平定了。”
陳然嘆了一口氣,道:“大勢已去啊。”
都府被攻破,明眼人都看出來,劍門關的蜀軍已不可能再翻盤了。
陳煒寬道:“兄長,劍門關地勢險要,只要再堅守兩個月,我軍還有轉敗為勝的機會。”
陳然轉過臉來,苦笑一聲,道:“六弟自己信這種話嗎?”
陳煒一時語塞。
陳然默然片刻,嘆道:“敗了,我們不是賈子鈺的對手。”
他從當初父皇立楚王為東宮之時,開始起事,一晃眼也有一年,經過圈和在四川興兵討賈,但輾轉來回,諸事不。
陳煒聞言,忙說道:“兄長不要灰心,我們還有機會。”
這位當初暴躁乖戾的梁王,經過這一年的顛簸和磨練,也變得沉穩了許多。
陳然轉眸看向陳煒,說道:“六弟,先前母后的勸降信看到了吧?”
“兄長不是說過,絕不投降嗎?”陳煒心頭一驚,問道。
陳然道:“我不可能再回京城了,但六弟不一樣。”
他們是母后的兩個兒子,總要留一個。
陳煒聞言,形劇震,目瞪口呆地看向那蟒服青年。
陳然面上現出堅定之,道:“如果事不可挽,六弟就投降了朝廷,到時候去見見母后,以后代我…孝順母后吧。”
陳煒道:“兄長,我們先前因為宮之事已經被廢為庶人,現在又在蜀中…只怕那賈珩小兒不會容我們!”
陳然盯著陳煒,說道:“我會書寫幾封信,給母后還有咸寧以及……賈子鈺,保全六弟。”
陳煒沉聲道:“兄長,你我兄弟,同生共死!”
陳然搖了搖頭,說道:“我膝下無子,為大漢社稷奔走,縱是碎骨,也在所不惜,但六弟不同,六弟以后還請戒驕戒躁,等待時機,我看那賈子鈺早晚會行代漢之舉,那時候總有忠臣義士發于,輔佐八弟討逆,六弟來日總有匡扶社稷之時。”
陳煒聞言,只覺鼻頭一酸,心頭悲愴,道:“兄長。”
陳然近前,拍了拍陳煒的肩頭,道:“將來的大漢要靠六弟和八弟了。”
大漢立國百年,絕不能讓外姓所篡!
就在兄弟兩人敘話之時,親衛在外間道:“殿下,高都帥相請,說是有要事相商。”
陳然目溫和地看向陳煒,說道:“莫作此小兒之態,一同過去議事。”
說話之間,魏梁兩藩出了所在軍帳,前往高鋮所在的軍帳,此刻,陳淵也等候在軍帳之中,臉同樣不好看。
高鋮道:“魏王,梁王,來了。”
因為局勢危急,也沒有往日的熱寒暄。
陳然點了點頭,道:“高兄。”
高鋮開門見山說道:“魏王剛才也聽到了,關城之中的局勢不太妙,將士得知都府城被攻破之后,軍心大。”
陳然頷首道:“高都帥有何良策?”
高鋮面凝重,說道:“這幾天,我們流派兵巡查城防,謹防細里應外合,向朝廷輸誠。”
陳然點了點頭,語氣堅定說道:“高都帥放心,如今局勢危急,一切以大局為重。”
陳淵同樣重重點了點頭。
高鋮鼓著士氣道:“三弟已經率兵奔赴都府,要不了多久,就會奪回都府,我們還有四萬余大軍,憑借雄關,定能擋住朝廷進兵蜀中。”
但在場之人,響應寥寥,更多是心沉重。
……
……
關城之外的謝再義同樣敏銳察覺到關城之的局,第二日,在天剛蒙蒙亮時,就召集一眾將校議事,準備再次攻打劍門關關城。
謝再義對一眾將校道:“蜀軍將校人心浮,在關城生,正是我部進兵的機會,今日諸軍當爭作先登,一鼓作氣,拿下關城。”
在場諸將聞聽此言,紛紛抱拳稱是。
京營將校士卒手持攻城械,在隆隆炮火聲中,就向著關城攻打,相比前些時日蜀軍的抵抗強度,京營將校這次遭遇的抵抗力度就要薄弱許多。
甚至,京營將校士卒一度數次登上關城,試圖擴大戰果,如果不是陳淵率領白蓮教眾急趕到,幾乎讓京營攻下關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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