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96章仙國舊事
趙文君垂眸自嘲般輕笑一聲,道:「我比殿主所想象的,還要惜羽,騏驥一躍,不能十步,駕車十駕,功在不舍,鍥而舍之,朽木不折,鍥而不捨,金石可鏤。
因為我知曉當初修行魔族功法實乃形勢所迫,不由己,如今吾以慧劍斬,萬事諸般皆定,如何還會去自尋煩惱,與魔為伍。」
武紅泥手指擱放在一旁的茶案上,指尖有一下沒一下的敲擊著案面,發出清脆的響聲。
眸晦暗不明,那冷漠的眸子里,似有波濤暗涌。
武紅泥眸深邃地盯著許久,才緩緩開口道:「你乃天縱奇才,雖為子之,卻業六藝、才備九能,更為難得的是,你心智堅毅,有世間大部分男兒都不曾有的乾綱獨斷君主氣魄,縱然修魔功,心求大道之路卻始終如一,這一點本君遠不如你,所以……」
語氣微微一頓,眸深凝,道:「我帶你在邊,不僅僅只是為了讓你開拓眼界,見這天地之大,道路之廣,更是有意將這堯庚神廟的基業於你手,你可曾知曉。」
仙凡有別,自古有著天壑之差,雖有凡人修仙,可仙族自傲與凡人,心中之偏見雖極者會宣之於口。
可是仙族天資與凡人本就在骨上有著本的不同。
若非格外優秀能得仙尊祝斬親點命星者,極難在上清仙界中混出頭來,能有擁有自己的一席之地。
而仙族更是注重脈傳承,一方大族勢力,更不可能說有於一個凡人來繼承基業的先例。
長公主趙文君只想過這位武紅泥是個不同世俗的明理之人,卻是不曾想竟是能夠有著如此超前的想法。
微微定神,下心頭心緒,平靜道:「我伴隨殿主左右,意不在堯庚殿。」
武紅泥道:「本君自是知曉你意不在堯庚殿,你有圖勝千里,文武以載道之心,亦有大庇天下大道之意,本君更知你理想,卷開淑世之道,劍立天下太平,昂首不悔烽雲,堯庚殿雖立萬古,卻難困你心。
不過正因為你有此青雲之志,方本君之眼,可掌神殿之權。」
長公主趙文君輕,似心有所,深深低首,「殿主謬讚,我當不起……天地雖大,唯我者無路可走。」
武紅泥搖首,眸明亮:「人心雖小,為人者心裝天下,你與本君終歸不同,今夕你既選擇拔劍想象,不本君過多參與崑崙戰事,斬的不正是本君心中私慾之念?」
曾亦以為自己能夠兼濟天下,念蒼生而忘我,自不顧而保天下。
然心中藏最深執念一旦為人所知,所控,所掌。
依舊會為痛苦與執念奴役。
時間關於武紅泥的流言並非為虛,為太庚山人仙子民後裔,流淌仙,亦有帝俊後裔脈。
是太庚山族,在那個久遠得自己都快要淡忘的時代里,奉當時還是帝俊一脈的仙國太子后堯為主。
洪荒時期,妖魔橫行,牧人而食。
仙國太子、帝俊之子后堯,其父為神,其母為人,在仙界之中極名,曾與那舊神主共為當世仙族英傑,故賜於名下封地仙山為太庚,位於天地仙凡界之。
是山中人仙子民,亦如今世昆崙山中的妖仙子民一般,有家可棲,有親人可倚,一茶一飯,一針線,如仙人般修行問道,如凡人般一日三餐,七六慾。
後山中災劫降,天劫六道烘爐為戰事意外打翻,以至於洪荒時期,天地混沌里的妖魔人仙,皆在那場烈焰大火之中,焚死無數。
為仙國太子的后堯,他本應肩負保護族人之責,滅劫火之事,卻是在那一年裡,舍了子民,焚了山國,連接天地的仙山太庚為烘爐中心,釀就一場滅世大火。
以至於戰與人間的仙魔萬眾生,盡數殞於那場大火之中。
后堯太子棄族民而去,拋病弱妹於烘爐烈火之中,至此不知所蹤,而太庚人仙一族,為贖太子之罪,全族上下,皆以封令服下噬月冥果,化為冥冰之海最終撲滅了這場,割山為兩半,至此天地分開,化為上清下濁。
太庚人仙一脈,自此背負罪孽而消失匿跡於歷史的長河之中。
武紅泥做為當年唯一的倖存者,烈火焚萬仙魔、至親化冥海投於山川大地的畫面,如夢魘一般,一樁樁一件件清晰地刻印在心頭。
縱然對當年的太子殿下記憶已經久遠模糊。
可至親同袍,服下那噬魂化心的噬月冥果時,面目全非凄厲的聲仍夜夜彷徨於耳。
以族之揀盡冥河白骨,四時迴,春去秋來,斗轉星移,了堯庚神殿之主。
卻依舊囚死於過去,縱然靈神俱滅,也心存那一個執念,便是在此生余涯里,見一面曾經的那位棄們全族而不顧的太子殿下。
問一個是非對錯,求一個明明真相。
世人皆道后堯墮魔道,已天誅。
直至不久前,那位叛軍首領,擎翱真人以信相傳,告知了一個極久遠的。
執念切骨心,崑崙安危與何干。
只想見一見那位,被剝奪了『名字』曾為王族的司空。
也就是如今的魔嗣空。
只是就在昨夜,那飽含暗之力的一劍,斬手臂,痛徹心魂之下,卻也是逐漸心定冷下來。只是,得知嗣空前真相,也不過是從那位叛軍首領擎翱的口中得知。
不知,這位人族長公主趙文君,又是何以佩暗劍,分明是人族之,卻能夠施展魔一族的手段。
而且觀其模樣,似是已然知曉嗣空世的模樣。
「私慾也好,大義也罷,念起念落,皆為己念,皆從本心。」
趙文君跪在地上,不卑不,久久不曾起,平靜說道:「我只知曉,若崑崙界崩,三十六天宮盡毀,人間安能無恙?我雖如殿主所言,心藏大道,可我能力有限,能護以人間故國舊土,縱然不擇手段,有違君子之道,我亦不得不為。」
緩緩抬首,跪得筆直,像一桿刺碎了一場舊夢的槍,雙目灼灼,「我顧道蒼生,但我絕非聖賢。」
武紅泥微微頷首,道:「所以你上昆崙山,亦有私心?」
趙文君側眸看了一眼桌案之上燒灰燼的斷臂,心中暗嘆一聲,也不願再多做瞞,直言道:「我為魔王族司塵強行賜約印,以人類之,承魔契印,說實話,當年我修以魔族功法,險地獄卻為我咎由自取,可我厭惡人所限,心有鴻鵠者,怎甘願頸帶項圈,為人所制,我既已決定了道行深遠,直步青雲,便容不得前路有阻礙,後路有拖累。」
武紅泥看著頸間逐漸浮現的兩點緋紅印記,心下一震,顯然沒有想到這世間竟然還有此等荒唐之事的發生。
但同時,也已瞭然過來,為何嗣空會找上並且贈以暗之劍了。
魔王族與王族之間,本就存在著一定的脈應。
而通過這份脈應,想來趙文君也能夠捕捉到關於這位嗣空過往的一些世之迷。
以的聰明才智,想要推演出他的真實份並不難。
「所以你上山來,是為了殺那小子?」
趙文君自嘲一笑:「可笑的是,我為司塵眷屬,心中便是對他生出半分殺意都是大不敬。」
完全不可能做到的事。
可即便如此,仍舊沒有放棄想要殺死他。
「癡兒。」武紅泥輕嘆一聲,道:「此子自不量力,妄殺乘荒,如今也是苦果自嘗,引來天劫,想來要不了多久,你便可恢復自由之了。」
趙文君了頸間印記,面上不見任何容之,淡道:「這是自然。」
那小傢伙敢對他做出這樣的事來,父子二人都可惡可恨,豈能容他!
擎翱以關於嗣空的消息做為換,要求配合真仙教裡應外合,徹底擊垮昆崙山。
武紅泥自知自己為執念所,一時之間鬼迷心竅,險些中道。
這一劍倒也算是徹底斬了的念想。
只不過,從某種意義上來說,那擎翱手段當真高明,不論結果如何,趙文君勸不勸得住。
如今都是重傷收場,難以再為昆崙山提供有效的戰事幫助。
這老賊心思之深,當真可謂是可怕了。
而出事之人不僅僅是,不論是那蓮月道君,還是那梵殊真人,想來不過皆是為邊至親之人暗算所傷。
如此一來,這小小雲峰中,究竟又藏著多他的人呢?
……
……
雲峰上,就這樣以著如此方式,斷了昆崙山的友軍救援。
而那位蓮月道君的死,更是在大部分人的心中,種下了懷疑的種子。
真仙教一舉進攻攻伐昆崙山雖不及水神國域那般勢如破竹,卻也崑崙軍隊漸顯頹敗之勢。
直至時隔二月之久,真仙教軍隊功攻佔覃雀嶺。
在那覃雀嶺後山百里之外,便是十之一的崑崙聖域。
冥煞氣墮天淵,崑崙常年凜寒明凈的風裡,此刻卻是著濃烈似酒的腥氣,也不知是滿山赤紅染了天野,還是星河如映了山紅,滿目壯烈的背景里。
擎翱一襲如舊灰白道,手執拂塵,兩鬢斑白,歲月滄桑爬滿雙眸。
他目沉靜地看著守護於十聖域前的泱泱結界,他角一,鬍子也跟著微微起來,眼底浮起冷漠的笑意。
「若是本道至此一斷聖域,不死不滅,不朽不腐的聖人傳說,是否就要止於今日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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