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他嗎?”
“嗯……我就記得模模糊糊的一個影子了,那會真的發燒厲害,年紀又小,都已經燒得睜不開眼睛渾發,要不是鍾讓進來,我真的有可能被燒傻掉。”
“你從小質就這麼差啊。”
張良變職業老中醫,“我得給你做一份食補的選單了,讓你好好調養生息。”
“別別別,沒必要那麼隆重。”我笑著擺擺手,笑著笑著,腦海裡卻浮現出當時那個瘦弱的背影。
“你沒事吧?”
“你怎麼了?渾好燙,你是商綰嗎?”
“生病怎麼不說一聲,躲起來了?”
“商大哥,商大哥,商綰髮燒了!”
我聽見一陣急匆匆的腳步聲從我耳邊掠過,像是有人狂奔著拋下了樓梯,我只看白皙稚的臉上,有一雙那麼深那麼深的眼睛。可惜了黑髮黑眸一閃而過,沒等我認出來他長什麼樣,就轉去喊我哥了。
醒來後,就是我哥和鍾家的幾個大人圍著我坐住,我哥一臉心疼,“你發燒了,為什麼不說?”
“家裡有客人……說出來,怕影響到你們。”我試圖捂著,被我哥一把打掉,“放心,不會傳染給我的,不要擔心這個!”
“太謝鍾讓了。”我哥嘆了口氣,看向鍾家的長輩,“鍾讓呢?”
“他去和別人打籃球了,這孩子,真是。”鍾家長輩慈地看著我,“沒事兒,綰綰,下次不舒服,記得說出來,好嗎?”
我點點頭,心裡卻默默記住了鍾讓的名字。
鍾讓,鍾讓。
張良出筷子在我眼前晃了晃,“想誰呢?”
我猛地回神,歉意地抿笑,“不好意思,想起了以前的事。”
隔壁包間的季存猛地打了一噴嚏,“我——靠!誰想我了?”
“打一個,這是有人罵你呢。”費矢涮著片,“要不就是冒了。”
“媽的,我不冒沒事,一冒準發燒。”季存喃喃著,“跟個魔咒似的。”
“怎麼了?”尉嬴好奇問了一句,“我記得你不怎麼生病,就前幾年發燒一場,人要傻了似的。”
“從小這樣。”季存了鼻子,“小病沒有,一得大病就跟要死一樣。很小時候打個籃球就被傳染髮燒了,在家躺了半個月沒法出門見人,我媽說我最燙那會腦門上都能煎蛋。”
陳渡有些詫異地看了季存一眼,“你還得過這麼一場大病呢?”
“是吧?”
季存百無聊賴地撈著火鍋裡的,“我都記憶模糊了,也燒糊塗了。總之就是記得去別人家作客,然後和別人打籃球,估計是打籃球打這副吊樣了。”
“籃球可不背這個鍋,一定是你接了別的病人導致被傳染了。”
尉嬴在一邊又開了一瓶酒,辛妲皺眉,“別喝了。”
“就一點點。”
尉嬴用手指比了一下,“就這麼一咪咪。”
季存看著尉嬴和辛妲,放下筷子,眼神逐漸深邃起來。
******
我和張良吃完是在一個小時後,出門的時候張良過去買單,被告知我已經買好了,男人立刻耷拉下臉來,“你怎麼這麼較真。”
“說了我請客,就是我請客。”我笑瞇瞇看著張良這副垂頭喪氣的樣子,說道,“好了,別想了。”
“你這是在變相拒絕我嗎?”
張良低頭看了我一眼,“不肯接我給你的好意還是什麼?你都這麼缺錢了,這頓火鍋還要堅持自己掏錢,所以一定是不想讓我誤會你對我有好吧?”
我盯著張良的眼睛好久,而後喃喃著,“對,沒錯。就是這樣。”
我沒辦法欺騙張良。我可以利用男人對我的好來達到自己的目的,可是我利用不了張良。
他太明瞭。
“好吧。”
張良聲音低了下來,“我懂了,我這是被拒絕了。”
“你別……擺出這樣的表。”我無奈地笑了笑,“我會覺得很對不起你。”
“沒呢沒呢。”張良了鼻子,隨後對我道,“那,咱們走吧,我送你回家?還是季存那兒嗎?”
“對。”我點點頭,跟著張良往外走,這一路再沒遇見季存他們,平安無事地被張良送到了季存家樓下,我剛要下車,張良一把抓住了我的手。
他對我說,“我覺得……就算,你和季存沒,住在他那裡也不好,要不你搬出來住?要是租不起房子,我可以低價租給你一套空著的公寓……”
我睜了睜眼睛,有些不可思議地看著張良,輕輕了口氣,“為什麼要對我這麼好?”
“我……”
張良皺眉,難得在他臉上看見這樣複雜的緒,畢竟他向來直來直往,也沒有心事藏著掖著,所以這樣複雜又無法用語言形容的表,讓我覺得張良現在心一定有超多想說的話,但是他說出來,又是寥寥幾句,“我……我喜歡你的,所以我,不想看著你和季存繼續這樣相下去。我覺得很難,又很氣憤。你們沒,住在一起,這樣是你吃虧……商綰,你應該聽得懂我在說什麼。”
我鼻子一酸,不知道哪兒來的想哭的衝差點把我淹沒。我攥了拳頭,用力扯出一個笑容來對張良說,“謝謝你的好意,我會快點搬出來,不季存影響的。”
張良很嚴肅地點了點頭,“好,要搬家的話,跟我說,我回來幫忙的。”
我用輕的不能再輕的聲音說了一句謝謝,張良轉回車裡,掉頭就要回去,我衝他揮揮手,他也按下車窗來跟我揮手告別。等到張良的車子消失在我視線盡頭,我才嘆了口氣,朝著電梯走去。
然而等我到了公寓門口的時候,才發現,是我想得太天真了。
季存帶了人回家?
我不知道他什麼時候吃完火鍋的,或許是比我早,所以甚至先我一步帶了人回來,我走到玄關就聽到人的笑聲,並且認出來了這把聲音。
是慕暖。
果然。
我自嘲地笑了笑,轉要走,慕暖聽見了聲音轉頭,“誒?你怎麼來了?”
我皮笑不笑,“打擾了。”
“等等。”
慕暖從季存的大上下來,超短下一雙修長的令無數男人為之傾倒,一步一步走到面前,自上而下打量我,“你不是出去找別的男人了嗎?還有臉回來?”
“我找不找男人,回不回來,和你有關係?”指了指腳下的地板,我說,“這個家,難道在你名下?”
言下之意,我的事兒,你管。
慕暖沒想到我能這麼直白地懟回去,哽住了,回過神來惱怒,“商綰,別不知好歹!季存這裡可不是你的家,來來往往這麼隨便,還帶著一別的男人的味道——你有臉嗎你?趕滾出去吧!你這種人就該睡大街!”
別的男人的味道?
“你tm屬狗啊?”我給慕暖氣笑了,“我跟季存的事,有你指手畫腳的份嗎?就算是趕我走,也是季存出聲說話,得到你在這裡喧賓奪主?”
慕暖被我一通反駁氣得臉先是漲紅,又憤怒到煞白,指著我,細長的手指都在哆嗦,“商綰,好啊你,現在拍了幾次戲就敢這樣跟我說話了,自己是什麼東西自己心裡不清楚嗎!你一個討飯的,都敢在我面前這樣說話!”
季存眼看著我們吵起來了,接下去甚至很可能要起手來,過來看況,慕暖就紅著眼睛一下子撲到了季存的懷裡。
我深呼吸一口氣,就這麼站在門口,看著他們倆摟摟抱抱。
季存問我,“你嗓門很大啊?”
我笑了,“我欠你的欠鍾讓的,但沒有欠慕暖,在我這裡算什麼?難道要像你一樣把供起來?”
季存臉上有了慍,“商綰,說話火藥氣息太重了。”
“在,我就這樣!”
不知道為什麼,我的緒一下子到了頂點,“你天天給我擺臉也就算了,連著慕暖也能在我這裡發脾氣了?仗著你的寵來我這裡嘚瑟炫耀幹什麼,先者賤這個詞語沒聽說過嗎?”
季存被我的咄咄人給怔到,回過神來他暴怒,“商綰,你瘋了是不是!當著我的面說——”
“我就是當著你的面!”
所有的不甘和委屈在這一刻到達了一個巔峰,我像是報復一般,不留餘力地對著慕暖說道,“你不就是看我不爽嗎?不就是因為我的存在,影響到了你套牢季存這個長期備胎嗎?季存在你那裡犯賤是他的事,你把賬算到我頭上來,當了綠茶婊還要立牌坊,到底誰不要臉?慕暖,你又要金主又要前途還他媽又要吊著季存,什麼甜頭都給你拿去了,到頭來還我滾?你跟季存兩個人的氣,撒在我上,我商綰欠你的?”
我的話太直白,慕暖的臉一下子大變,瞬間失去了剛才一幅盛氣凌人的樣子,一把抓住了季存的手腕,“存存,不是這樣的,你別聽說,我沒有這樣看待你——”
“滾。”
季存像是被我的話刺激到了,眼神變得鋒利又冰冷,慕暖被季存這個眼神嚇得聲音都變了調,“存存——”
季存舉手指著我,白皙漂亮的臉上寫滿了戾氣,“你滾。”
整個房子有幾秒鐘的寂靜,那幾秒鐘裡時間似乎都被人按了暫停鍵,停止了流。
“我收留你,那是我大發慈悲,你自己端著點自己的份,慕暖什麼樣,得到你說?”季存漂亮的眉目一下子變得森可怖起來,“沒錢,就撿著骨氣來做人。等你有錢了,再來打臉也不遲。”
沒錢。
這兩個字擊碎了我所有的防。
我連連說了兩個好字,好,好,我滾,我滾還不行嗎。
我紅著眼睛看著季存一會,終是鬆開了自己剛才一直牢牢抓著的門把,後退一步,似乎跌進了萬丈深淵。
我聽見自己嘶啞的聲音,我說,“我滾。”
拉開門,關上門,奪門而出。
季存怔怔看著那扇門被人用力甩上,劇烈一聲震天響,隨後整個房間再次陷了之前的寂靜迴圈裡。
死一樣的沉默。
慕暖被這樣的變故嚇得不敢說話,隔了好久才抓了一把季存的袖角——畢竟季存在面前都是一副事事順著的模樣,很會出這樣……暴怒的表。
小心翼翼地說,“存存……你別生氣了,商綰走了就好了,走了我們清淨。”
季存一言不發,眼睛黑得像一片黑。
******
我站在樓下打電話給江鈴兒,接電話的卻是一個男人。
我愣住了,“你……你誰啊?”
對面笑了,“你猜啊。”
“……陳。”不要臉的!!我在心底咆哮,表面上還要裝作沒事人一樣,“我有事兒找鈴兒,麻煩您遞一下手機。”
“沒空。”
“陳渡你個狗日的你幹什麼!把手機還給——”我字還沒傳過來,那邊冷笑一聲直接結束通話了通話。
我抓著傳出嘟嘟嘟提示音的手機發呆。
吸了吸鼻子,我喃喃著,“自難保了,還是不麻煩了吧。”
我迎著夜風,茫然地蹲在了門口的臺階上,天大地大,竟沒有我容之。
想了想,我打車回了商家,那個原本的我的家——而它去年就已經被拍賣,也不知道如今……到底在誰手裡。
二十分鐘後,我到了商家大宅,出乎意料的是,商家的裝修從外面看來沒有一改,花園還是那個花園,鐵門還是那個鐵門,甚至連碼——
我在大門口按了碼,滴的一聲,大門開了。
我徹徹底底愣住。
一異樣的覺從口浮起來,這樣完好無損的商家大宅給我一種錯覺,一種商家還未家破人亡的錯覺,只要我走進去——走進去,就可以看到我哥商幸堯坐在沙發上衝我溫和地笑,一邊是商聞一臉不耐煩地雙手抱前對我說,“是不是又出去夜不歸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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