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齊開國以來,雖不敢說是空前絕後,可也是年複一年,日複一日的愈加興盛繁華。雖偶有天災,可到底也是國力強盛,沒有苛捐雜稅,沒有嚴法酷吏。一旦起事,這樣的日子不複存在,百姓們隻能背井離鄉躲避災難,甚至還會因此失去至親至......顧先生如何忍心?”
蘇喬問道,顧登臨心中已經升起了幾分怒氣。可還不等他發作,宋子仟便先開口:
“主,寧王側妃說得在理,屬下等,也此做想,還請主千萬收回命。”
一麵說,一麵跪了下去。
其他人竟也紛紛跟著跪了下去,求顧登臨收回命。
顧登臨形一晃,顯然沒有想到事會是這樣發展,方遙岑更是怒不可遏:“你們難不想叛了主?”
“屬下等並無此意,隻是如今起事,於國於民並無益,還請主三思。”宋子仟道。
盡管他們自小便被祖輩灌輸了這樣的想法,也親眼看見叔伯因著不聽話而被重責,更有要前去告發的被活活打死。心中雖多多也有著這樣的信仰,可時過境遷,他們心中的觀念,總會有些改變。
雖無力反駁祖輩,卻也不得不為自己的妻子兒,為家中人謀取些什麽。
一旦起事,耗費大量人力力財力不說,如今的生活,也會悉數化為鏡花水月。
錢財也就罷了,到底是外之,可起事總需要軍隊。他們這些年紀大了的上不了戰場,便隻能是子孫去作戰。
戰爭,總是會死人的,白發人送黑發人,他們又怎麽願。
何況,如今也不是非打不可。
人總是如此,但凡有一分退路半分選擇,都會不由自主地選擇最利於自己的那一條路。
“懇請主收回命!”宋子仟等人再次請求道。
顧登臨穩了穩心神,再睜開眼,眸中平靜了許多:“若我執意起事呢?各位,又當如何?”
“顧先生!”
“若真是如此。”一名喚俞可為的男子開口,“便隻能恕我等,難以從命了。”
“到底,還是一個反?”方遙岑冷笑一聲。
“姑娘若非要這麽想,咱們也沒辦法。”俞可為雖還跪著,可聲若洪鍾,態度堅決。
其他人聞言,也沒出聲,似乎此刻齊心一致。
顧登臨猛地自口中噴出一來,整個人晃了晃,便往後倒去。
方遙岑連忙將人抱扶在懷中,恨恨地著宋子仟他們:“你們......好,好得很!”
“姑娘,不如咱們先斬殺了這妖言眾的人,再行打算。”方遙岑邊的人提議道,向蘇喬的視線,宛若一條毒蛇。
方遙岑順著他的視線看向了蘇喬,卻隻是冷冷道:“七日後,方某人會再來此。也請各位叔伯再好好考慮一番,咱們七日後再議。”
說罷,便與著手下人扶了氣息不穩的顧登臨離開。
蘇喬這才鬆了口氣,隻覺背心已被冷汗浸。
再看宋子仟等人,彼此相顧無言,卻三三兩兩的去了。
到最後,隻剩蘇喬在這山神廟之中,一時倒不知該何去何從。
“秦長淮的人已經得了消息,正往這邊來,你要是不想見到他們的話,這會兒趕走。”曲清河的聲音忽然響起,蘇喬抬頭一看,見他正坐在橫梁之上,也不知是何時來的。
“師兄怎麽在這?”
曲清河一笑:“本來我也在外麵晃悠,忽然見到正主來了,怕你這丫頭犯倔吃了虧,就跟著過來......怎麽,嚇著你了?”
蘇喬搖了搖頭:“沉木他們,到了哪?”
“一兩裏地之外吧,趕些,一會兒被發現了。師兄這老胳膊老的,可是打不了。”曲清河故作無奈地搖了搖頭,卻見蘇喬沉默下去,似乎有著什麽心事,忍不住開口:“你這是怎麽了?”
“心中......有些不自在。”蘇喬道。
事這樣順利,本是超乎想象的,本也該欣喜。
可瞧著顧登臨與方遙岑,卻開心不起來。
總覺得心口有些什麽,堵得慌。
曲清河轉了轉眼珠,故意道:“你放心,宋子仟他們是鐵了心的不想起戰爭,尤其你又說了那些話,更堅定了他們的決心。接下來的事也就不用管了,便是你不在,這事,也起不了。”
“我不是擔心這個。”蘇喬道,當然知道宋子仟他們是一早就決定好了的,如今全一心,顧登臨與方遙岑,反而了他們抵抗的對象。
這讓蘇喬心中更加難了些。
顧登臨與方遙岑,辛苦籌謀多年,到最後,卻是因部的潰爛,使得此事尚未開始,便被扼殺在搖籃之中。
所以......顧登臨才會氣惱那副模樣。
雖然他們積攢了一些人脈,也有幾個肯為他們付出生命的,可這終究是數,卻也不甚穩定。
他們要想做這事,最要的,便是靠宋子仟他們的力量。
而如今,這力量卻在他們的召集之下,擰一繩,轉來對抗他們。
他們的心,蘇喬無法會,卻也不自覺地,替他們難過。
曲清河心中一轉,大概也猜到蘇喬心中所想。
他也覺得不好.......他本該更覺得不好,甚至站出來幫方遙岑他們一把。
可他也深知,這種事,是徒勞。
過去了的就是過去了,再怎麽努力拚命,也回不來。
退一萬步說,便是他們與宋子仟上下一心。便是他們功的利用了睿王這個跳板,便是他們真的推翻了南齊,暫時的得到了這個王位,可要不了多久,也會被人給拉下來。
若是當初陳朝剛剛被顛覆的時候,打著複國的旗號,尚且算作師出有名,也有人支持他們。
可如今,卻隻是像尋了個借口造反。
他們能複國,別人也能。
隻怕這位置還沒坐熱,舉國上下便有不同的起義軍要“複國”。
那時的混,可能會再次就一個明君,就一個盛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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