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如何又識破了？”他問。

喬喬定定神，將金蟬蠱之事從頭到尾說了一遍。

說到那個輕笑的聲時，不自覺地起了肩膀，簌簌發。

那麼濃郁的惡意，僅聞其聲，便已足夠令人不寒而栗。

想到青此刻不知面臨何等兇險，眸黯淡，聲氣低弱下去：“大哥只聽了前半段，若是對孟安晴放松警惕……”

“不必太過憂慮。”公良瑾道，“青護短，孟安晴既有害你的嫌疑，他不會輕信。”

喬喬：“……？”

白日殿下一口一個“世子”，君臣之間禮貌客套，就像兩個無的份殼子。而此刻說起青，殿下卻像是在提一個識的舊友。

喬喬其實覺得青那不護短，他就是自尊心過剩，特別死要面子，他邊的人若是了欺負，他就覺得是在打他的臉。

點了點頭，道：“是我想岔了。因為蘇悠月是個壞人，我便下意識地認為，被屢屢陷害的孟安晴是個好人——誰說壞人就不能陷害壞人呢？”

公良瑾沉片刻，問：“文溪不曾給孟安晴寄信麼？”

喬喬搖搖頭。

也不明白為什麼孟安晴不許文溪給回信，而是數年如一日地單方面宣泄怨毒。

喬喬心緒復雜難言，抿住，垂下腦袋：“殿下，我判斷這件事時，又了前世經歷的影響……”

他略微傾，探過一只手，輕輕拍了拍肩。

“不要自責。”他告訴，“僅憑‘他人來信’，并不足以定‘他人’之罪。事關好友清白，謹慎并不是錯。”

他認真說著話，一時忘了收回那只手。

修竹般的五指覆著的肩，因為手大，將的手臂也虛握在掌中。

話音落，他立直軀，收回了手。

喬喬后知后覺發現肩臂一空，浮起些春日的涼意。

伴著涼意，不知何涌起些細細碎碎、麻麻的，就像柳梢拂過水面，細看之時，柳枝已直起了腰，水上只余幾微不可見的、暖暖的漣漪。

“嗯。”的聲音不自覺地細弱了幾分。

*

過城門，車馬一路疾行，鐵蹄噠噠如驟雨，穿過石青的京陵長街與巷道，“吁”一聲，停在了懸著“信”字方燈籠的驛信館門口。

喬喬跳下馬車，抬眼一看，只見驛信館大門閉，門口立著兩個懷抱刀劍的人，正攔著路，與破釜沉舟對峙。

一眼便認出這二人是大哥的護衛，得很，一個書，一個畫。

“……書，……畫！”喬喬疾步上前，“連我都不認得麼，還不速速讓路！”

二人抬頭，看清喬喬的模樣，頓時目欣喜。

“蘭書見過大小姐！”

“畫見過大小姐！”

公良瑾行到喬喬旁，問這二人：“世子何時進去的？”

“有半個多時辰了。”雖然不認得公良瑾，二人卻下意識地繃，正回話。

喬喬與公良瑾對視一眼，急急踏上臺階。

破釜推開了驛信館那兩扇黑漆大門。

大堂黑燈瞎火，冷冷清清的紙墨和火漆味道撲面而來，不聞毫靜。

喬喬心頭直發沉，手指張地掐住了掌心。

破釜先一步上前，刷一聲燃起火折子，火霎時照亮半丈方圓。他掠到一旁，點亮了壁上的連排銅燈。

大夏富庶，民間不缺燈油，一間屋中通常是五、七、九或十數盞銅燈相連，點亮一盞便綿延其他，照耀滿室明。

喬喬迅速環視一圈，只見大堂左右壁上設有麻麻的帶鎖木格，分門別類放置著往來信件，長柜臺后方空無一人，左右各有一道重著布簾的耳門，通往后院。

“驛信館晚間不開張，伙計包吃住，都在后面歇息。”破釜老練且嫌棄地說，“吃的白菜面，住的大通鋪，還有虱子。”

沉舟忍不住嘀咕了一句：“就記恨人家當初不收你做工唄。”

說話時，二人腳步并未閑著，一左一右掀開了耳門的布簾，雙雙掠后院。

點亮廊上連燈的同時，破釜發出低低的冷喝聲，旋即“鏗鏘”一聲拔出了刀，儼然是如臨大敵的架勢。

喬喬頓時懸起了心，沖進后院，看到前方主屋兩扇木門開，借著廊間映屋中的燈火，約能夠看見屋倒著幾名伙計裝扮的人。

有癱在太師椅中，有垂手坐在墻，還有一個直橫仰在長桌上。

喬喬的心臟“怦怦”直跳，十指一陣陣發麻，雙不住地發。

“哥、哥哥！”

“世子！”

四名高手先一步穿過放滿方木筒的庭院，箭步掠開的主屋中。

屋中的排燈頃刻被點亮。

喬喬奔至屋前，剛踏過門檻，只見那直橫躺在長桌上的軀忽然就坐了起來！

喬喬：“！”

一瞬間，屋里屋外眾人齊齊屏住了呼吸。

喬喬只覺手臂一，眼前一花，還未回過神，便已被公良瑾拉到后護住。

短暫的、窒息般的靜默后，“灰尸”戰戰兢兢環視一圈，聲問道：“你們又是什麼人啊……”

說話時，癱在太師椅和坐在墻那兩名灰伙計也睜開了眼睛，“什、什麼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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