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曬場今晚特別熱鬧。
從黃地主家卸下來的幾口大鍋終於派上了用場。
月牙彎彎,火橙紅。
村裡不缺青磚,搭個簡單的圓筒灶對村民來說輕而易舉。
四口大鍋咕嘟咕嘟翻滾著湯,時不時翻上來一些佐料配菜。
幾百號人,四隻豬頭,還不夠塞牙。
婦人們紛紛把自家從山上採回來儲備的各類食材貢獻出來。
芋頭、葛、山藥,哪怕是一把野菜也算盡了一份心意。
乾旱災荒,能採集到的數量並不多。
有時候需要翻過幾座山頭才能在有水源的地方找到食材。
都是孩子們群結隊上山收集回來的,大人們本沒有時間做這些。
蔥姜蒜這類倒是不怎麼缺。
朱萸在自己房間後面開了一小塊地,每天起床用洗過臉的水澆地。
蔥蒜都是掐著葉子用來配菜,除了做菜,這些寶貝疙瘩也是不捨得下手摘的。
頭骨熬湯,豬頭被卸下來剁碎一起煮,保證每個人能嘗到味。
有的人領了湯端回家吃,有的湊熱鬧的索端著碗三五群聚在一邊聊天邊吃。
男人們聊近日工程、開荒進程。
人們聊丈夫孩子家長里短。
當胡楊背著睡得昏天暗地的朱萸走進大曬場時,熱鬧的氣氛達到頂峰。
很多人認不全舒映桐手下的村民,但是這兩人可是面孔。
「朱姑娘這是咋個了?不是說沒什麼傷麼?怎的被胡兄弟背著回來的?」
「還穿著胡楊的裳吶,看起來真像小兩口哩…」
「幺兒喲,我看你就別打朱姑娘的主意了,你看他們多登對喲…」
被眾人圍觀的胡楊有些難為,臉上剛下去沒多久的燥熱捲土重來。
「朱萸怎麼了!」
雪梅和幾個小姐妹連忙放下碗跑上前。
聽他們回來的人說朱萸生龍活虎的,現在趴在胡楊背上一點靜都沒有,莫不是下山出了什麼意外?
姑娘和聶開誠一回來就忙活開了,也沒提這事,還以為沒什麼事呢。
「…睡著了…」胡楊的臉又紅了幾分。
「哦~那就好。這丫頭肯定是累壞了。」雪梅如負釋重地笑笑。
人聲吵雜,空氣里飄著濃郁的香,睡得正香被吵得迷迷糊糊的朱萸鼻子,嗷嗚一口咬上胡楊的脖子。
「嚯~」
端著碗看熱鬧的大夥齊齊驚嘆,頓時不淡定了。
兩口子也不敢當著這麼多人的面做這等親熱的事啊…
這得關起門來…
脖子上的痛還帶著麻麻,胡楊悶哼一聲當場石化。
全的直衝頭頂,也不是,不也不是,用求救的眼神看著旁邊噗呲一聲笑出來的雪梅和眾姑娘。
「噫~這傻丫頭睡迷糊了。」雪梅忍俊不,翹起的角抿都抿不下去。
手捧著朱萸的腦袋把胡楊的脖子解救出來,「這是把你當給啃了。」
著朱萸的臉頰晃了晃,「醒醒,你再啃下去,胡楊就熱了。」
其他幾個姑娘早就笑嘻嘻地散開回去繼續喝湯去了。
什麼大場面沒見過,只要朱萸沒事,其他的無所謂,反正丟人的是自己。
「唔…」
朱萸迷迷糊糊地被晃醒,睜眼視線直直對上只剩底子的大鍋,瞬間清醒。
鬆開抱著胡楊脖子的手臂,呲溜一聲到地上高一腳低一腳的往上沖。
「嗷!第幾鍋了!完了完了…」哭喪著臉拎著勺子使勁在鍋里攪來攪去,翻頭轉腦到找碗。
「這饞丫頭,不了你的~」姚氏笑得眼淚都出來了。
朱萸滿頭是包的臉左一塊紅疹,右一個小包的,做出這種又可惜又後悔的表別提多好笑了。
起在圍上乾淨手上的柴火灰,轉從掀開另一口小鍋,拿了的專用飯盆舀了滿滿當當的一盆。
「吶,給你們留著呢~」
「嘿嘿~謝謝姚嬸!」
朱萸笑瞇瞇地單手接過盆,突然想起把背回來的胡楊,轉頭招招手,「胡楊,你傻站在那捂著脖子幹嘛呢?快過來吃!」
「還吃呢~我哥差點被吃了…」胡椒紅著臉拿了一個碗舀湯,裡小聲嘀咕。
是故意拿了他的袍子放包袱里沒錯,就是想讓北營那邊的小夥子徹底死心。
那也沒料到會看到這種死人的場面啊!
雖然,但是…
就很滿意!
為全場焦點的胡楊臉上紅得能滴出來,眸瀲灧。轉頭看著映在火里笑得歡的朱萸,彎起角還是抬腳朝走去。
真是拿不知道怎麼辦才好。
月灑清輝,山河同。
馬蹄噠噠聲停在一扇燈籠高掛的朱門前。
景韞言按了一下腹部,了牙關下馬,抬手剛想叩響門環。
嗷嗷的聲音從裡面傳出,一陣疾奔的腳步聲已至門,沉重的開門聲過後竄出一個人來。
剛想繼續往外沖的凌睿暄剎住了腳步,臉上一喜手要抓他的袖子。
「嗨呀,你回來了,太好了!快快快,府里已經備好了酒菜,房間也打掃得乾乾淨淨!」
「嗯?」景韞言默默斂袖退後了半步。
方才像被鬼追逃命的模樣就很可疑。
以他對這廝的了解,無事獻殷勤,非即盜。
況且自己這趟並未通知歸期,哪來的充足準備?
凌睿暄直腰背,整理好自己的袍子,扶正頭上的金冠,背著手一副道貌岸然的模樣。
眸一閃,垮下肩膀,哭喪著臉,抱著門板凄凄慘慘的訴苦。
「沒什麼,就是們要我雨均沾,師弟我鐵打的子也吃不消啊…」
說著害怕地回頭了一眼府,轉頭滿臉討好地扯扯景韞言的袖子。
「煜恆,咱們今晚就在書房秉燭夜談如何?」
景韞言甩袖冷哼一聲,「活該。誰讓你弱水三千,每瓢都要飲一口。」
「你這樣說我就很過分啦…」凌睿暄可憐的抬起袖子了不存在的眼淚,「那些弱水怎麼來的你又不是不清楚…」
「所以你就力行?」
「啊…咳…那些都不重要,今天師弟我的命就到你手上了。」說著朝門房小廝使了個眼。
小廝連忙上前牽馬。
凌睿暄小意奉承著景韞言走到書房門口。
「不對。我先走了。」景韞言臉一變,轉就走。
一支金針破窗而出,險險過景韞言微微偏開的臉頰。
幾綹斷髮飄飄落在地上。
一道中氣十足怒氣衝天的聲音炸響了安靜的熠王府上空。
「老夫今天倒要看看哪個敢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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