菩薩本以為，這是大進心來。

熱三兩日也就去了。

可讓他們始料未及的是，從此大進像是換了一個人是的，每天都是最早進佛堂的，三年時間里，他已經便覽佛經。他讀佛經，雖然不求甚解，但對于喜歡的篇章，往往都有自己的心得造詣。

雖然他依舊對很多佛法充滿了懷疑，但再也不會像以前那般，出言不遜，狂悖無禮。他更喜歡和菩薩一對一地論經思辨。

當然，更多的時候，他都會和雪靈兒在一起。

兩個人形影不離，行默契，佛法造詣突飛猛進。大進那上竄下跳的子，因為雪靈兒的到來而變得沉穩，而雪靈兒只有大進在的時候，才會言語多一些，否則，依舊像個啞一般。

除了佛經，大進似乎對那些法咒、法印更為興趣。地藏本來沒有授予他們忿怒宗的那些手印，因為以地藏禪出的他，一直對忿怒宗保持著距離。可大進卻在自修佛國經典的時候，學會了幾出法印。雖然瑜伽母、黑貢瑪都是最低級的憤怒相手印，可這還是讓地藏驚愕無比。

他不知道這是天賦，還是藏著某種緣由，對待這個由自己一手養大的小屁孩，他也開始拿不準。

而有關于這兩個佛前子的關系，道明不止一次朝菩薩進言：“師尊，你看他們出對，還有佛弟子的樣子嗎？雖然我佛講究僧尼同法，可像他們這樣，是不是有點不正常？我們這里，終究是佛教道場，若是傳出，男勾連之事……”

“我知道了！”菩薩打斷了道明的話，淡淡道：“再看看吧。”

一晃又三年過去了，這一年是菩薩在九華山飛升三百周年。

在閔公和道明的建議下，他準備重回九華山一趟，一來，看看自己曾經的道場，二來也好弘傳禪宗，以正人間佛門輕浮之風。

幾經準備，菩薩終于行，他帶上了諦聽和閔公，將道明留在了撕裂地獄，主持道場。

當然，大進和雪靈兒同樣留在了道場。

和菩薩的寬厚仁慈不一樣，道明生古板且高調，言辭頤指氣使，做事更是急功近利，獨斷專行。

菩薩離開之后，道明自覺負重責，恍若這諾大的撕裂地獄，全都扛在了他一人肩上。

他知道大進脾氣暴躁，不敢直言不諱，但沒以清凈道場之類的說辭敲打大進，讓他和雪靈兒保持距離。大進雖然厭惡他的所作所為，但畢竟這是師祖臨走前的委派，所以，他也只好默然不理。

而道明對于那些在思過、醒世修習佛法，鈍化殺氣的惡鬼就更加苛刻了。

因為所有能淪落到撕裂地獄的惡鬼，那都是惡鬼中的惡鬼，前死后，無不是罪大惡極。只有閻王爺用盡可酷刑，還死不悔改的，才會放到這里，進行最后的“挽救”。所以，這些厲鬼本來就很危險。

但道明為了豎立自己的威信，改變了菩薩的勸解渡化之法，以命令的方式，讓所有的惡鬼，在菩薩飛升三百周年之際，抄寫地藏本愿經三百份，同時，還要求他們立刻保證痛改前非，在思過跪拜三晝夜以示虔誠。

高之下，惡鬼們苦不堪言，自然抱怨也就多了起來。

也就是地藏菩薩飛上三百周年的夜里，思過的惡鬼們終于發力。

本來就劣難移的厲鬼們，趁著道明在佛堂給自己師尊上香之際，震碎了思過的石門，上百個厲鬼蜂擁而出，局面瞬間無法控制。

厲鬼們先是搗毀了菩薩的靜修，然后則攻下了悔過殿，還殺了幾個拒絕造反的魂，直接近了佛堂。

后知后覺的道明這才知道，惡鬼們竟然造反了。

他馬上拿出了師尊的派頭，手持錫杖，走出佛堂，喝令所有惡鬼，馬上返回思過，現在可以既往不咎，要是等到他出手……

結果他的威脅還沒結束，惡鬼們已經蜂擁而上。

“道明，你算個什麼東西，也敢對我們吆五喝六？”

“地藏王菩薩都不敢如此大呼小！”

“我們夠了，什麼狗屁佛法，什麼普度眾生，我們不稀罕！”

“不在造反中生，就在造反中死，殺！”

道明縱然也是個尊者，打一個惡鬼綽綽有余，可面對的可是上百厲鬼，雙拳難敵四手，很快就要堅持不住了。而且，厲鬼們更是涌了佛殿，意將整個撕裂地獄搗毀，沖上十八層地獄去……

此時在藏經殿中靜修的大進和雪靈兒終于發現了不對勁，等他們趕到的時候，佛堂已經一片狼藉。

“都給我住手。佛法三千，取一從之，投胎轉世，這不好嗎？”大進大喝一聲。

幾個厲鬼一怔，一看是大進，便大笑道：“戒，想那昨日你也和我等稱兄道弟，什麼時候，你也開始左一個佛法，右一個佛法了？你若隨我等反了，我們愿意擁你做個鬼主。”

大進怒道：“菩薩在閻羅的刀下救下你們，你們就是這麼報答的嗎？”

“你不造反，就別說廢話了！”

厲鬼們不再廢話，蜂擁而上。

大進謹記菩薩教導，撕裂地獄止殺，雖然他也加了戰局，但還是苦口相勸為主。

但這些發狂的厲鬼早就失去了理，本聽不見去任何言語，不單單圍攻道明和大進，還奔著雪靈兒去了。

十幾個惡鬼尖聲笑，對著雪靈兒一通廝殺。

眼看著雪靈兒力戰不敵，那些惡鬼言語俗，手段卑劣，大進忍無可忍，突然就像是一惡魂注了心臟，他瞬間狂怒了起來。他開始依靠著自己初學的那幾招忿怒宗相擊敵。一開始，他還能自制，可這忿怒相一旦涌上，就好像神志再也控制不住了是的，反殺變了殺，他的暗黑掌印之下，一個個厲鬼被當場打的魂飛魄散。

瑜伽母、黑貢瑪兩個忿怒相替反復，把道明都看呆了。

倒不是大進比他的手段高超，主要是這兩個忿怒相，殺人真的是既快又殘暴。連那些惡鬼都被大進猙獰的面孔嚇到了，幾十個惡鬼紛紛從沒見過他這樣的殺，一個個膽戰心驚地垂手投降。

但大進已然是控制不住，不管是負隅頑抗的，還是垂手投降的，一百多個鬼祟，被他全部趕盡殺絕。

本來沒有造反的醒世里上千鬼祟，見到大進的樣子，嚇得倉皇四散，竟然逃逸到了十八層地獄去了……

道明撲上去，又是香爐灰，又是佛號發音，都無法喚醒他，還是雪靈兒上前抱住了他，才讓他平息下來，恢復了常日模樣。

道明看著狼藉的大殿，還有一哄而散空無一人的醒世，指著大進聲嘶力竭道：“你……你……我們闖大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