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梨把來寶接過來放在地上,又扯了張帕子出來給薛延抹掉額上的汗,薛延笑了下,理了下褶皺的袖口。
老夫老妻,這樣事早就做慣了,兩人親無間,殊不知已羨煞旁人。
伙計說,“薛掌柜與夫人真是恩極了。”
薛延“嗯”了聲,臉也不紅地下,招呼著開始點菜,只其間視線瞟向阿梨許多次,眼角眉梢的笑意藏也藏不住。
在不考慮價錢的時候,買東西總是很快。
跑堂兒的皮子都利索,臨走前給燈又添了一匙油,里還笑地念叨著,“京報連登黃甲,阮爺瞧著就是個運亨通的面相,等再過了春闈與殿試,以后便就是咱們寧安的頭一位狀元爺了!等那日時候,再到咱們會仙樓來辦喜宴,榮歸故里,錦還鄉,那得是多好的一件事!”
阮言初笑著道了句謝,等伙計終于關門離開之后,薛延驀的問了句,“阿言,你們書院有幾位先生?”
阮言初想了想,回答道,“書院中先生眾多,但教過我的只有三位,羅公子一直與我是同窗,我們的先生從來都是一樣的,其中兩位姓趙,一位姓孫。若說是哪位的恩最重,合該是孫先生,他教習我們的時間最長,講授也最多。”
說及此,他搖搖頭,忽而笑了,“剛聽著伙計說謝師宴的時候,我還覺著奇怪,羅公子半年來也沒聽過幾次課,大多時候在門外逗鳥唱戲斗蛐蛐,怎麼就辦起了謝師宴呢。”
胡安和對羅遠芳的印象極糟,垂著眼皮說了句,“腦子里有酒糟的人,做什麼事豈是咱們能理解得了的。”
韋翠娘“嘶”了聲,桌子底下踹他一腳,胡安和翻了個白眼,堪堪閉。
為慶功擺的一桌宴,聊這些實在有些掃興,等菜上了過后,話題便又了家長里短。
來寶剛剛一周歲,穿著開,兩條小一會不溜達就渾難。
薛延養孩子一向隨緣策略,抱在上給塞了幾口飯,等來寶搖著腦袋說不吃了的時候就放到一邊,反正他又不傻,了的時候自然會逮人抱大討吃的。為了怕他四跑磕著著,薛延特意帶了條繩子,一端拴在來寶腰上,另一端系在自己手腕上,過一會就拽回來兩下,查看哪里是不是傷了。
對于薛延的這種做法,阿梨不置可否,馮氏卻很不贊同,總覺著委屈了家里的娃娃。
但等著來寶自己用頭撞墻疼哭了,薛延將他扯回來,馮氏又哄又抱好半晌不見好,最后被薛延一瞪眼給憋回去的時候,便也接了。
阿梨飯量小,沒一會就吃飽,牽著來寶到外頭遛彎。
晚上風涼,薛延把自己外給披上,又叮囑好一會,才將兩人放出去。
五樓均是雅間,走廊里安安靜靜的,不顯吵鬧,來寶喜,最開始見了風,高興得又跳又,阿梨蹙眉比了個噤聲的手勢,又指了指門里,示意薛延聽得見,他鼓鼓,這才消停下來。
走廊約兩步寬,兩側均是青瓷瓶,里頭各式各樣花朵,瞧著鮮艷艷。東西均有樓梯,東邊通向六樓浮云閣,西邊則是下樓的路。阿梨靠在墻壁上,笑眼看著來寶搖搖晃晃地來回走,不時塞給他一顆煮爛了的花生。
又過一會,來寶似是對東側的雕花樓梯起了興致,歪著腦袋看了會,忽而抬腳顛顛地往那邊爬。
阿梨哭笑不得,忙過去將他扶起來,拍拍屁上的土,無奈問,“寶寶,你不是會走了嗎,還爬什麼呢?”
來寶里嗚嗚地嘟囔了半晌,憋出句,“娘親,曲曲。”
阿梨沒聽懂,他耳朵,笑著問,“什麼蛐蛐?”
來寶著急,一手指著樓梯,一邊跺腳道,“歌歌!”
阿梨似懂非懂,仰臉看向那邊,側耳細聽,果真有一道男聲在唱戲,王實甫的《西廂記》,《正宮·端正好》。
“碧云天,黃花地,西風。北雁南飛。
曉來誰染霜林醉,總是離人淚。”
阿梨的耳朵還沒好全,能聽到的也只有五,但羅遠芳唱得實在是太投,即便隔著重重屏風,還是流了出來。他于唱戲是真的頗有天賦,嗓音渾然天,婉轉仿若子,且還不怯場,許是喝多了兩杯,微醺意味,如泣如訴。來寶眼也不眨聽了一段,而后一癟,要被嚇哭。
阿梨忙將他摟進懷里,拍著背哄了哄,轉想帶著來寶回房間。
只是剛一轉頭,便就聽見羅遠芳提高了嗓門道,“歐大人,秋闈一事多謝于您,晚輩先干為敬!春闈在即,還請您多與朝中各位大人說幾句……”
還未說完,接著邱知府氣急敗壞的呵斥,“你能不能小些聲音!”
第105章 章一百零五
話音落, 便就有腳步聲響起, 向著樓梯口的方向,似是要來查看是否有人來往。
阿梨心尖一跳,忙抱起噎噎的來寶, 趁著邱知府頭的前一瞬進了雅間中。
走廊里還是往常一樣的清凈, 邱知府也喝了幾杯,腦子暈乎乎, 了那些機警心思。他左右環顧一會, 見四下無人,心中稍定, 也就回去了。
雅間里,眾人也都被嚇了一跳,都停了筷子瞧過去。
薛延看著阿梨鼻尖上的汗,皺眉抹了把, 低聲問,“做什麼去了, 弄這樣?”
來寶手舞足蹈地往薛延上爬,里咕噥著要解釋,卻說不清。薛延一把將他抱起放在膝上,又給著帕子擤了擤鼻涕,嫌棄道, “與你說了多次了,不許和你娘耍脾氣,男子漢大丈夫, 你總哭什麼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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