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若伏倒在床榻前，臉埋在枕頭上嗚嗚啜泣，渾狼狽，全然不見半點貴矜的模樣。

“姑、姑娘，您多吃點吧。出嫁前若是壞了子，可如何使得？”侍畫著手，哆哆嗦嗦捧上食盤。

“出嫁？”王若腦袋了，微微側過一只眼，便瞧見門口掛著醺紅喜服。

料子的剪裁和花紋刺繡俱是一等一的品質，是瞧著，便可想象出穿在上該是如何明艷人。

可偏偏，只能看，不能穿！

整整一天，打發人跑遍帝京，甚至連京郊那些不流的裁店都進去了，卻還是沒有一個人，肯給做喜服。

氣不過，著頭皮去到潞王府，想求未來夫婿幫忙。誰知，這個準王妃在大堂干等一下午，連戚臨川的影子都沒瞧見，末了竟是被府上的幾個侍妾給生生兌走的。

就連昔日總在跟前結奉承自己的小姐妹們，聽聞自己得罪顧慈后，都避如毒蛇猛。

什麼世道！

火氣涌上心頭，王若一把推開食盤，踉踉蹌蹌起，眼底攀滿網狀，比喜服還紅，“剪子呢剪子呢剪子呢！”

見妝奩旁邊有一把，二話不說便沖過去抓住，朝喜服飛奔去。

“姑娘，使不得啊！姑娘，使不得！”侍畫驚著，慌忙抱住的腰，“外頭的軍還在，您若是將這喜服毀了，豈不又要挨掌？”

這話宛如一句定法，直接將王若怔在原地，細細抖了會兒，便一不。

轉頭瞧眼門外，窗紙上映出的兩抹背影拔如他們手中的長|槍，毫沒有離開的意思。

頰邊火辣辣的刺痛再次被喚醒，由不得抬手“嘶”了一聲，想起那日在金繡坊，戚北落和奚鶴卿對顧家兩姐妹的維護，心頭的委屈便比昨日更濃一層，順著枯黃的臉頰簌簌落。

論出，論才學，論相貌，哪一點比不上那姓顧的兩姐妹？憑什麼們就能嫁得風風，而自己卻要嫁給個半截子都已經土的病秧子，且還沒有一套像樣的喜服？

的手攥拳，淡青脈如小蛇，蜿蜒爬滿手背。昨兒出門前才剛染好的尖尖指甲，深深嵌掌心，卻仿佛不知道。

骨頭“咯咯”聲耳，侍畫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寒，低頭不語，目過襟口，忽而一亮。

“姑娘姑娘，婢子有主意了。”驚喜地扯了扯王若的袖，輕輕喚了一聲。

王若僵地低下頭看，目空森然，逆下更顯可怖。

侍畫被盯得渾不自在，好像忽然不認識了似的，慌慌垂了眼睫，巍巍遞上帖子，“姑、姑姑娘，后日宮里頭要大擺宴席，給北戎使團接風洗塵。您只要稍稍使點手段，不就......”

不再多言，點到為止。

王若眼睛微瞇，接過帖子，草草翻看兩眼前后，“顧家那兩個小賤蹄子也去？”

“去！自然會去。依照們如今的份，即便不想去，也得過去撐場面。”

王若秀眉揚起些，抬手一遍遍反復帖子。鬢上步搖，整張臉艷四。

既然們姐妹二人害婚事慘淡，那們也別想順利嫁出去！

*

定國公府。

婚期越來越近，裴氏每日起床都要先喝一碗人參湯提神，好保證力，給兩個小冤家忙活婚事。

宮里頭和忠勤侯府挑在同一日，送來彩禮，湊到一塊，足足堆滿了一個院子。

因著姐妹倆屬豬，除卻各錦緞和珠寶等外，還有二百五十六對足金豬，約有兩千兩。

許是怕們區分不開，顧蘅的那一百二十八對金豬屁上，還被某人大剌剌地鐫刻上了“蘅”字......

真的是一個，很大，很大，的“蘅”字。

顧蘅氣了個倒仰，四找刀。

顧慈勸了半天，沒見效。最后反倒是裴氏親自過來，孔武有力地將顧蘅拎回房去繡嫁妝。

在第一百零八次翻窗失敗后，才終于老實下來，不不愿地捧著繡繃，坐在窗前繡胖頭鴨，哦不對，是繡鴛鴦。

顧慈倒是想救出來，可鑰匙由裴氏親自保管，也無能為力，只能在窗口同顧蘅深對兩眼，回去自己屋子。

宮宴的帖子是和喜服一道送來的。

“姑娘，這宮宴，咱們能不去嗎？”云繡枯著眉頭，憂心忡忡。

那日和云錦雖沒陪姑娘一道進樂樓，可里頭發生的事卻有耳聞。那赫連鉚奪門而出的時候，還瞥見過。

先遑論其他，就那張臉，看過一眼就人食不下咽，跟太子殿下一比，那真真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

就這樣，竟還敢當著太子殿下的面，調戲姑娘？說他是癩蛤|蟆想吃天鵝，都是對癩蛤|蟆的侮辱！

瞧見帖子，顧慈心頭也堵得慌，將帖子小心放回屜里。

“我也不想去，可有什麼法子？換做從前，我不想去也就不去了，可眼下不同，再有幾日就要大婚，旁人都已經把我視為太子妃，若我不去，北戎人該如何瞧殿下？到時丟的可是咱們大鄴的臉面。”

云繡也知這其中的無奈，長長嘆了口氣，又安道：“姑娘莫怕，左右有太子殿下在，一定不會有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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