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書慧是懷著孕在外頭臨盆,如果老太太只是聽誰說了孫肩上有紅痣，看到張達蕓肩上的疤后，難怪會錯認。

屋中一片安靜。

實在是喬氏為兒媳對長輩如此不敬,偏偏在場三個姑娘都得靠著這長輩過日子,這時候說什麼都不對,裝瞎裝聾最好。

老太太氣得一掌拍在桌上：「愈發沒規矩了。」

半晌，緩和了語氣：「你們都回去歇著。等張家的人到了，我再讓人接你們過來。我昨夜已經找人去了你們口中的村裡打聽，當初的事，肯定會弄個水落石出。我蘇家的脈不容混淆,也不允許有人欺負我蘇家的人。」

聽到最後一句,張達蕓指尖都微微抖起來。

三妹在家中過的什麼日子,沒有人比更清楚。如果真是蘇家人……不會的！

就算自己是母親親生，應該也是外頭抱回來的野種。怎麼可能是高貴的蘇家人？

三人出了院子,張達蕓明顯心裡有事,率先走在前面。

蘇思似乎來了興緻一般,跟著蘇允嫣一起,低聲問：「你覺得自己是蘇家人嗎？」

「這不是誰覺得就能定下的事，」蘇允嫣抬步往自己的院子走,現如今是客人,可不好到竄。

蘇思似乎看不出的冷淡一般，追問：「若你真是蘇家，而大夫人又不給你上族譜，你怎麼辦？」

蘇允嫣腳下一頓：「是大夫人？」

「是啊！」蘇思一副看好戲的神：「那位大爺就是你爹,可惜他剛才都沒看你一眼。」

「當初那人只是外室,大爺已經娶了妻,就是方才祖母口中的書慧。可一個外室懷著的孩子還比正室大兩個月,後來你娘快要臨盆了不知怎的跑了出去，結果難產而亡，回來時只剩下一。一年後，帶著兒子嫁進來，就是大夫人了，他兒子就是蘇家長子。對了，咱們的大哥就是昨天護著你二姐的那個。」

蘇允嫣皺皺眉：「我娘不一定是書慧，你別胡說！」

蘇思輕哼一聲：「難道你不想你娘是書慧？裝得倒是一臉淡然。」

蘇允嫣：「……」

「我只是想要一個真相，回不回來都不重要。」實話實說，當然了，如果書慧真是張達魚的生母，們母真是被人所害，那還是得留下來的為們討一個公道的。

回房之後，蘇允嫣試探著跟丫鬟問起當年的事，結果都三緘其口。也不勉強，倒頭睡了一覺。

也沒睡多久，算計著時辰讓丫鬟擺了飯。因為等張家的人來了，大抵就吃不上了。

果然，正在院子里消食呢，康合院的丫鬟就到了：「老夫人請您過去，張家的人已經到了正堂。」

當面對質，蘇允嫣還真不怕。

張家待張達魚這麼多年是事實，村裡凡是有眼睛有耳朵的人都知道。只要稍一打聽，就知道沒說假話。至於換孩子之事，村裡人不太清楚，但齊家村幾戶人家肯定有知人。就算他們不願意說，蘇家的人也總有法子讓他們開口。

正堂中站了張家幾人，齊氏看到蘇允嫣帶著丫鬟進來，立刻斥道：「死丫頭，你怎麼敢跑到這裡來麻煩你姐姐？」說著，自以為知道了蘇家接他們來的真相，忙彎腰歉然道：「老夫人，您別跟這丫頭計較，從小就不懂事不聽話，前天我不過多說幾句，偏氣大，自己就跑出來了。我現在就帶回去好好教訓，以後我們張家的人，都不會再上門來。」

說著，又過來拉蘇允嫣的手：「死丫頭，凈給你姐姐添。你知不知道家裡最近忙得要死，你跑出來不要，還耽擱我們幹活。」

自從蘇允嫣一出現，齊氏的就沒停過。

有的人張起來，話就會多，齊氏大概就是這樣的人。這會兒口中的話還算客氣，罵人也就「死丫頭」三字。還是顧忌著上首的蘇家老太太的。

「來都來了，不著急。」

很讓人意外的，老太太並沒有興師問罪，也沒有質問換了孩子的事。手一指：「坐下說。」

蘇允嫣也不著急，一福後，退到了角落中。

老太太不理會，看向齊氏，「昨天來的時候，著實狼狽，那裳補丁加補丁。家裡日子這樣難嗎？」

齊氏立刻開始訴苦：「是啊，莊戶人家，就是看天吃飯。這兩年收不太好，只夠溫飽而已。不過，您放心，我們從來也沒有虧待了府上的姑娘。家中再忙，我也沒有讓去地里幹活，連家裡的事都沒讓沾手。還有，家裡凡是好吃的好用的，我們都讓先挑過。您可以去村裡打聽打聽，我們張家是怎麼對養的……」

這時候，張達蕓被丫鬟帶著從外面進來，只聽到了後面一句，焦急不已，不停地跟齊氏打眼，老是往外面看。

齊氏則覺得兒有些不懂事。自己正跟老太太說事，怎麼能去外頭？

老夫人端起茶杯喝茶，意味不明的嗯了一聲：「我聽說你生三的時候早產，還傷了？」

齊氏有些意外，沒想到兒來了之後連這些事都跟老太太說了。這證明什麼，證明兒跟老太太親近啊。當然不能拆兒的臺：「是這樣，所以我覺得是來討債的。當時我差點就死了，幾乎是一命換一命，結果這樣忤逆，實在太讓人傷心……」

「娘！」張達蕓鼓起勇氣打斷，飛快道：「這些事就不要說出來了。」

老太太看向，眼神冷冽：「聽聽你娘怎麼說，我最喜歡聽這些故事。」

張達蕓不敢再說，還卻被齊氏瞪了一眼。

就聽齊氏繼續笑著跟老太太訴苦：「這時候地里特別忙，還跑出來躲懶，又讓我們一家人都來找，您說這……至於穿得不好，咱們莊戶人家，幹活兒的裳都是那樣子。特別廢裳，每天都要破，我也覺得煩呢……」

說起話來跟個話癆一樣，老太太沉默聽著，又道：「你把兩個姑娘送去娘家換著養，是為了什麼？」

齊氏霍然抬頭，一臉驚詫，下意識反駁：「沒有！沒有這回事！」又飛快解釋：「達蕓就是我從外頭抱回來的，生得，容易生病。養得這麼白，一看就是大戶人家的姑娘。達魚黑炭一樣，肯定是我們張家的孩子……」這些話想也不想就口而出，可見私底下就想過這些了。

張父放在側的手握著。

張達喜也驚訝抬頭，又忙低下頭掩飾住自己眼中的驚懼。腦中只有兩個大字：完了！

老太太拍了拍手，簾子一掀，有人帶著個同樣著補丁裳的婦人進來。

還是張家的人，正是那日和蘇允嫣說的何氏。

一進門，先對著老太太深深彎腰一禮：「我一定實話實說。」

領著來的人跟說了，只要實話實說，就能給十兩銀。

本來那日何氏說之後，是打算無論誰來問都不承認的。可十兩……齊家村如今就剩兩戶人家，但凡是有一點辦法，可以搬下山來的人都下來了。有了這十兩銀，也可以下山買一塊地基造房子，以後再不用爬山。兒的婚事也會容易很多。要不然，只怕沒有姑娘願意嫁進齊家村。

一句廢話不多說，老夫人頗為滿意，催促道：「大爺來了嗎？」

正問呢，簾子一掀，蘇帷走了進來。

老太太手一指椅子，示意他坐。

然後才看向何氏，：「說說當初這兩個姑娘換份的事。」

張家人面難看無比，齊氏在看到何氏的一瞬間，腦中一片空白。

換孩子養的事，其實齊家也沒有刻意跟外人說。反正家中養兩個娃，人家只是好奇，為何閨的孩子會送回娘家來養。並不理會到底怎麼養，就算知道要換姐妹份，也不過一笑而過。

但是何氏不同，齊氏偶爾聽到自己母親抱怨過，達魚因為吃不飽，經常跑去東西吃。伯母還自以為好心地過來勸過母親兩次，讓不要太偏心云云……

蘇帷眉心：「娘，我書房那邊很忙，這些事你看著辦。」

他現在是一家之主，老太太無論如何也不會當著外人的面對他拍桌子訓斥，只道：「這是你閨，你不想弄清楚這些年過的什麼日子嗎？什麼時候咱們蘇家的人可以任由外人欺辱了？」

聽到後面一句，蘇帷再沒有提離開的事。

所有人都看向了何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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