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氏一進門,大概是太過生氣，只敷衍地隨便一禮，開口就是質問：「母親,我記得以前您說過,家中容不下想要毀蘇家名聲的人？」

語氣也不太好。

老太太蹙眉：「這就是你對婆婆的態度？」

喬氏死死瞪著蘇允嫣,眼睛紅得滴：「壞我兒子婚事，要不是我還有理智，知道規矩,我早已經出手打人了。敢這麼大膽，都是您給的底氣。我兒子好好的媳婦兒飛了，您還想要我對你什麼態度？」

有一說一,蘇允嫣破壞婚事,跟老太太無關。也並不是因為老太太護著,才敢做這種事。

今日之事,就算在蘇府沒有靠山，該破壞還破壞。

老太太無辜，蘇允嫣看不得喬氏如此不恭敬，出聲道：「能被破壞的婚事，都不是好親事。再說,明明是大哥立不正，怎麼能怪我呢？」

「你放屁！」喬氏氣得口不擇言,「要不是你,我們兩家今日都敲定了的……」

蘇允嫣直接打斷：「就算敲定了。讓紀家知道大哥做的那些事，也還是會被退親。更會記恨你的欺騙,讓蘇家平白無故添一個仇家！」

冷聲問：「人家紀姑娘家世容貌才規矩樣樣都好,憑什麼要嫁一個家中有外室的男人？」

喬氏恨恨道：「外室只是暫時的,以後我會找機會收拾了張達蕓！」

蘇允嫣冷哼一聲：「那是以後的事。婚姻大事,你們兒就沒誠意，虛偽瞞騙，這是結親嗎？這是結仇！」

老太太本來對於孫跑去孫子的婚事有些不滿，聽到這裡頗覺得有理。

蘇權養著張達蕓的事是知道的，惱恨蘇權的單蠢，但喬氏母子著實讓傷心，也懶得理會，反正蘇權還年輕，婚事不用這麼急。當下也不出聲阻止二人爭吵。

反正孫又沒落下風，還喜歡看喬氏吃癟。再說，只是爭吵，吵輸了又如何？

婚事被毀，蘇允嫣早就想到喬氏會找上門來。所以，早就有了心理準備。並不怕與吵架，只是怕老太太為此傷神。

事實上跑去酒樓故意破壞這門親事，也是想讓老太太知道，和喬氏母子之間的仇怨不可能一筆勾銷。

老太太很可能會因此傷神，卻也會慢慢接。要不然，等到蘇允嫣下了狠手，孫子孫之間鬧得不可開，老太太要是接不了氣出了病來，很可能會要命。

比起命，傷神就算不得什麼了。

「定了親事，紀家不可能直接退親，應該是上門找我們商量如何置張達蕓，到時候我順手把人送走不就行了？」

喬氏氣憤不已：「可是你呢，直接把此事捅出來，再無轉圜餘地。我就不明白了，你回來之後我也沒找你麻煩啊，你倒好，對著兄長如此大的惡意……」

「你沒找我麻煩？」蘇允嫣反問：「你把我待了我十幾年的仇人好好的養著，難道不是與我作對？」

喬氏：「……」養著張達蕓，也不願意好麼！

蘇允嫣不管這麼多，無論願不願意，總歸是被養著了。

喬氏恨恨道：「就算這事上我有不對，但你攪黃了和紀家的婚事，未免太過分。你大哥是蘇家長子，婚姻大事，你以為他的婚事是你我說了算？此事你父親也知道，現如今你壞了他的事，就等著被他清算吧。」

蘇允嫣既然敢做，就不怕被他清算：「我不覺得自己今日有錯。城中多的是姑娘願意嫁給大哥，你們偏要選一個不願意的來瞞騙，難道大哥就只能娶紀姑娘？」

喬氏：「……」

只能說，娶了紀姑娘對蘇權的幫助更大。

蘇權也進門來，面不太好：「妹妹，你非要跟我作對麼？」

「我沒有。」蘇允嫣一本正經，「我只是看不慣你們騙人。」

老太太眉心：「別吵！紀家不，還有別的人家。憑著蘇家的家世，還怕娶不著合適的姑娘？」

在場誰都看得出來，老太太不想兄妹兩人吵架。

「母親！」喬氏不滿：「這城中有幾個姑娘能比得上紀家？再說，紀家拒絕親事的消息一出，他們都肯定會好奇緣由，到時候……誰還願意跟咱們家結親？」

蘇允嫣不高興：「合著夫人認為，他們之所以不願意與蘇家結親，是因為我的緣故？難道不是因為大哥未婚先有外室？大哥既然有了真，還娶什麼親？把別人娶進門也是害了人家。直接把那張達蕓娶進門不就行了？」

提及張達蕓，喬氏氣不打一來：「也配！」

蘇允嫣故意道：「大哥覺得配就行了，和他大哥過一輩子的人是，又不是你。」

老太太當年一意孤行，害了沈書慧，聽到這話，頗覺得有道理。贊同道：「不能只看配不配，還得看合不合格。」

沒想到連老太太都倒戈了，喬氏氣急：「婚姻大事應該是父母之命，妁之言，還要講究門當戶對。不能他腦子一熱，隨便找個想想丫頭帶回來就是蘇家夫人……」

說著說著，在老太太譏諷的目中頓住。

老太太嘲諷道：「當年，你的份配做蘇夫人嗎？」

那自然是不配的。

別說當年，就是被蘇家扶持十多年現如今的喬家，和蘇家也是雲泥之別。

喬氏張了張口，想要辯解，卻不知該從何說起。

老太太著袖子上的繡花，淡然道：「蘇紀兩家的親事，不是被毓兒毀的。就像是說的，如果今日紀家不知和我們定下親事，他日得知了張達蕓的存在，也會退親的。我們毀了人家姑娘的名聲，紀家肯定會記恨咱們蘇家……如果你們母子真的瞞得好，紀家從頭到尾不知，把姑娘嫁了進來。你們總不能瞞人一輩子吧？得知真相的那日，就是我們兩家結仇的日子。」

「這親事不是毓兒毀的，而是權兒自己毀的。」

恰在此時，簾子一掀，蘇帷信步踏，板著臉對著老太太行禮，然後看向蘇允嫣，嚴厲道：「別以為你定下了親事，我就不能拿你怎樣。你要知道，婚事就算定下，也還能退！」

蘇允嫣：「……」

就知道會是這樣：「爹，你也認為今日是我錯了嗎？明明是大哥婚前養外室，矇騙人家姑娘。你不罵他，還來說我的不對？人家紀姑娘憑什麼要被你們這樣騙？」

越說越激：「就像是當初我娘一樣，你不喜歡不娶就是，把人娶回來欺騙至死，又做錯了什麼要被你這樣騙？」

蘇帷默然。

喬氏冷笑：「那你的意思是我的錯了？我早在他們議親之前就已經和權兒他爹在一起了，你娘才是我們之間的那個……」

「那是願意的嗎？」蘇允嫣冷聲問：「我娘是嫁不出去非要嫁蘇家麼？」

屋子裡一片沉默。

老太太眼角流出了淚，眼神從兒子兒媳上掃過，然後是蘇權，最後落到蘇允嫣上：「當初的事，怪我！」

「那時候我以為你娘進門之後，能收了你爹的心……你娘家是容貌脾都好，在城中也算數一數二的大家閨秀。只要是個男人，應該就拒絕不了。」說到這裡，老太太有些哽咽，「可我沒想到，你爹他當真收不了心。後來我又想，只要我護著，下半輩子就算得不到夫君的，也能優渥一生……是我對不起，我也對不起你，讓你了這麼多年的苦。」

蘇帷眼神沉沉看著蘇允嫣：「事過去那麼多年，你偏要提及，這就是你要的？讓唯一疼你的祖母為你傷神傷心？」

蘇允嫣訝然：「你要不要臉？讓傷神傷心的明明是你，要是你不在外頭搞，祖母會為你碎了心嗎？」

被兒指責，還是被一個剛回到府中毫無的兒指責，蘇帷面愈發難看：「你別以為有你祖母護著你，我就拿你無法。」

蘇允嫣擺擺手：「我知道你有辦法。當年祖母護著我娘，我娘不也難產撒手人寰？你想要殺我，不過是抬抬手的事。」

蘇帷：「……」

他負手而立，冷哼道：「你知道就好。別挑釁我，別想著跟我作對，你乖乖的，我還拿你當兒，給你置辦一副嫁妝，讓你嫁去方家好好過下半輩子。但你今日做的事，著實惹著我了。就算你不喜他們母子，你不應該拿蘇家的名聲玩笑！」

「蘇家還有名聲？」蘇允嫣像是聽到了天大的笑話一般：「當初你弄死正室，讓外室名正言順，今日我大哥有樣學樣，難道你們還想害死一個沈書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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