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持低著頭,餘卻一直盯著,見翁綠萼站了起來,他倏地抬起頭,急急往前走了兩步,卻又怕熏著,只能堪堪停在離還有半臂遠的距離。
「你站起來做什麼?快坐下!」
——其實後就是羅漢床,上面還被使們細心地鋪上了的錦墊,就算是不小心跌坐下去,也不會讓人到半分疼痛。
但蕭持這種焦急擔心卻偏偏又不知道該拿怎麼辦,只能皺著眉頭試圖扮兇嚇的樣子,實在是太好笑了。
翁綠萼沒忍住,撲哧一聲笑了出來。
「我只是嘔了一回,又不是生病,你那麼張做什麼?」翁綠萼邊說,邊向他靠近。
蕭持頭一回驗到『最難消人恩』這句話,見固執地就要往他這兒走來,蕭持只得主投降,出手握住纖細的手臂,將帶到了羅漢床上,按著肩讓人坐下之後,又道:「我去沖個澡,很快回來。乖乖坐著,我讓杏香們進來陪你。」
就算是從前,蕭持也從不放心讓自個兒待著。
遑論是現在。
翁綠萼知道他是對剛剛那一吐有了影,無奈地點了點頭,讓他快去。
蕭持先是揚聲了杏香們進來,見邊不缺人陪,這才一步三回頭地去了浴房。
他年輕健,得知心的妻子懷了他的孩子,滿腔的激都不知道該往哪兒發泄。
乾脆沖個冷水澡好好冷靜冷靜!
蕭持強忍著過於歡快的步伐,心下還有些飄飄然,下一瞬,他就撞上了浴房前用作隔斷的那扇黑漆邊座點翠花卉圖十二扇座屏。
檀香木質地極其堅,更別說屏風外罩金漆,匠人還巧手用金箔雕出了許多花卉,取的是『萬花獻瑞』的好意頭。
君侯這麼一頭撞上去,杏香不自地『嘶』了一聲。
看著就覺好疼啊!
丹榴十分淡定,反正待會兒大夫就來了,大不了再給君侯一劑膏藥,順手的事兒。
翁綠萼有些擔心地探頭去看:「夫君,你沒事兒吧?」
這點兒痛放在蕭持眼裡本不算什麼,遑論他現在渾上下有的是勁兒,這麼一撞,本不疼!
「我沒事!」蕭持聲如洪鐘,接著,他又跟不放心似的,又轉過頭來叮囑,「你好好坐著,不許起來。」
翁綠萼沒再作聲,看著那道秀影進了浴房,才慢慢收回視線。
杏香半跪在腳邊,帶著繭意的手輕輕握住放在膝上的那雙荑,翁綠萼微怔,讓起來,杏香卻搖頭。
「君,婢真是高興。」
杏香一路跟隨到現在,從初至平州時到兩人大婚之後,的心其實一直都在半空中懸著,沉不下來。
那時候的杏香早晚都要給觀音菩薩和碧霞元君許願供奉,請求們多多庇佑垂憐君,讓君早日生下一個健康聰明的繼承人,這樣一來,瑾夫人看在孫子的面子上,起碼也會對君稍稍和悅一些。
至於君侯。
孩子都生了,誰還顧得上他?
但現在,不,準確一些,應該說是去歲夏天的時候。
杏香約約地發現,眼中弱堪憐的君,變得有些不同了。
這種變化自然是好的,杏香雖然到對君上的改變到有些奇怪,卻也會下意識地追隨、一如既往地崇拜。
君與君侯的越來越好,雖然兩人還是會時不時地吵架、鬧彆扭,但是杏香堅信,君侯被君迷得神魂顛倒。
——這對君來說,是一個很有利的況。
與其將希寄托在未來的小主子上,期盼著君能夠母憑子貴。
不如讓自己真正立起來。
按著君侯先前那興勁兒,或許現在用子憑母貴來形容,會更切吧?
杏香被腦海中突然閃出來的這個想法逗得一樂。
也如實和翁綠萼說了。
翁綠萼笑出了聲,低著頭看著尚且平坦的小腹,有些不確定道:「該不會……聽得到我們在講什麼吧?」
說完,看向丹榴,那雙沉靜漂亮的眼睛裡帶著幾分張。
難得看見君這副有些傻氣的樣子,丹榴抿笑了,搖了搖頭:「現在小主子在您肚子裡,就像是一顆小豆芽。誰能指小豆芽能聽得懂咱們說的話呢?」
翁綠萼想了想,覺得很有道理。
有些赧然地了肚子,心裡四溢。
這是與蕭持的孩子。會很很。
……
上說是快速沖個澡,但蕭持也怕自己沒洗乾淨,萬一還殘留了什麼味兒熏著,還要返工,豈不是更浪費時間。
他用香胰子來來回回了好幾道,又抬手聞了聞,只剩一淡淡清爽,沒有什麼怪味道,這才滿意。
蕭持記掛著大夫還要上門來給再診一道脈的事兒,手下穿的作愈發迅速,頭髮隨便到不再滴水,就用一旁的簪子隨意綰起,腳步匆匆地繞過那扇讓他前不久才丟了臉的十二山座屏,朝室走去。
大夫已經到了。
蕭持瞥了一眼那瘦瘦小小的老頭,帶著一清涼水汽,坐在邊。
這下總算可以放心地親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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