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醫院
薑太醫正躺著打盹,就看到自己的徒兒看著自己下的方子,眉頭皺了川字。
“小兔崽子,盯著老夫的方子嘀嘀咕咕做什麽呢?”
“師父……你這個方子,是溫養滋補的方子,是助孕的方子,為何抬頭卻寫著解玉?”
一邊說,一邊看師傅的眼裏滿是不讚同:“玉是助興藥,你這全是溫補之藥,不但不能散了玉的藥,還、還……”
薑太醫起,拿過藥方,不耐煩地給他後腦來了個大火燒。
“不該問的,你悶死在肚子裏!你看話本子,反派都是怎麽死的?”
小徒弟眼睛一亮:“反派都死於話多!”
“在宮裏,活人死於鬆!”
“……”
薑太醫在上比量了一下:“你不但上要有鎖,在心裏也要有鎖,就是要憋死在心裏。說夢話都不行!”
“師父,你給太後下的方子,都是溫補養胎的方子,可前幾天還下了散淤的虎狼藥,這反衝啊……”
話沒等說完,薑太醫忽地沉下了臉,“你看我脈案了?”
“師、師父……”
“誰讓你看的?”
薑太醫嗬斥道:“你是生怕死得不夠快!老夫避之唯恐不及的事,你倒是好,上趕著往前送人頭,你是還是傻?”
“徒兒隻是想跟您多學習學習……”
薑太醫無奈地看著自己的徒弟劉仁,此人懵懂無知,偏偏於醉心醫,簡直到了癡狂的地步。
薑太醫心中歎了口氣,不忍心告訴自己的徒兒,醫再高,腦袋轉不過來,一樣沒用!
哼,別說是區區玉,就是十倍的玉能難住他?
不論男,甭說開方子,他拿著銀針,幾針下去,的昏睡過去,男的一柱擎天也變了腳蝦。
能不能解,端看陛下想不想解……
若是陛下想讓他解,自會掐著他脖子讓他解,他說解不了,陛下不但沒怪罪他,眉頭還微微上挑了一下。
男人怎麽會不懂男人……
擺明了是不想解!
“火盆。”
劉仁抱著脈案不撒手:“師父,您下的方子我還沒背。”
“拿來!”薑太醫難得疾言厲。
劉仁不不願地抱著火盆過來,就看到薑太醫直接把脈案都丟到裏麵去。
火盆火苗很快吞噬了藥方脈案,劉仁眼淚不由自主地落了下來。
讓薑太醫看了,好氣又好笑。
“你哭什麽?”
“徒兒心疼。”
“老夫還活著呢,隻要老夫活著,什麽脈案都在這——”說著,他指了指腦子。
“而你現在需要做的,就是把先前看到的,都忘了。知道了嗎?”
劉仁用袖子胡地了一把眼淚,點頭:“知道了。”
眼看著脈案都燃燒幹淨,薑太醫似乎鬆了一口氣:“阿仁,醫高深固然重要,但是在太醫院,能保住自己的命,更重要。醉心醫是好事,但是,有時候在宮裏,有人的病,能治,不可治。有人的病,不能治,也要緩緩治……”
劉仁認真地聽著,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目不轉睛地盯著自己。
薑太醫心裏不得不歎了口氣。
剛想再提點提點徒兒,就聽劉仁忽然說道:“師父,今兒個您不在,乾清宮的陳喜過來,讓我辨別了一味藥,正是玉,可他卻沒讓我配解藥。還要了一瓶鶴頂——”
剩下的話,被薑太醫一把捂住。
就在這時,門口突然來了個小醫,匆忙進來,扔下一句話:“落月軒的霍貴人,得了疾病,歿了。”
說完,拿著藥箱又匆忙走了。
劉仁整個人怔住了。
“我明明昨天才給請的脈案……這不對!”劉仁說著就要起,被薑太醫一把摁住!
“今日吃錯了東西,藥石罔效。”
“師父!”
薑太醫深深地看著自己的徒弟:“從你這領的藥,你不知道會是誰用?”
劉仁垮了臉,癱坐在地:“陳喜說是陛下要用……”
“鴆酒,陛下要用,陳桔那裏,自有記檔。”薑太醫閉上眼睛,吩咐道:“你把落月軒最近的脈案拿來,我看一下。”
劉仁沒做多想,起過來把脈案遞了過來,哪曾想,下一秒就被丟到了火盆裏!
“師父!”
“太醫院偏殿值守疏忽,倒了一些脈案,掉了火盆中。所以最近幾日落月軒的脈案,也一同損毀了。可記住了?”
他說完,起又拿起幾個脈案一同丟火盆之中。
又囑咐道:“落月軒後來可讓你進去置了?”
“沒,當時我在看您的脈案,沒我……”
“好,那如果有人問你,你就說是突發疾病,可記住了?”
“師父,既然是陛下賜死,為何我們還要做這些事?”
薑太醫被自己的徒弟給氣笑了:“為何?你說是為何?城門失火殃及池魚,神仙打架,小鬼遭殃……”
“別人倒也罷了,落月軒的小主,姓甚名何?姓霍!好好一個大活人,突然沒了,霍相要是要說法,你覺得是會去陳桔那翻查,還是先為難咱們太醫院?”
“……”
“我跟你說過了,學醫不僅僅是醫好就行了,在外麵行醫,尚有流氓無賴訛人,遇上了,不過是自認倒黴,破費點藥材銀子而已。”
“可若是在宮中,腦子不活,是要搭上命的!”薑太醫說著,拍了拍劉仁的肩膀。
“以後一定要長腦子!”
劉仁點頭:“徒兒謹記。”
薑太醫歎息一聲,從袖子裏掏出一個瓷瓶,一會若是陛下派人來,把這個傷藥給他。
說著,打了個哈欠:“一天天的,鬧騰得老夫都睡不好,我進去睡一會,沒什麽大事,別老夫。”
劉仁接過,打開瓶口嗅了下,臉通紅。
可師父已經進了裏屋了,他人剛沾躺椅,呼嚕下一瞬就震天地。
劉仁笑了笑,沒當回事,剛把藥瓶放到桌子上。
門口就來了個小黃門,拿著腰牌,陪著笑:“是陳桔陳公公派小的來的,想要些……要些私的藥……”
劉仁不可思議地轉頭看向裏間。
小黃門也跟著看向裏間:“請問,是要管薑院判要麽?”
“哦不,在這。”劉仁把案上的藥瓶遞了過去。
小黃門躬道謝,鄭重其事地收到了懷中,行了禮,轉就跑沒影了。
劉仁向門外,忽然發覺,起風了。
晚上起了風,南宮燁坐在鑾駕上,臉有些不大好看。
陳桔在一旁跟著,腦海裏也不斷回想霍貴人的咒罵——
南宮燁,我詛咒你不得好死!
你就算是得到了霍清的人,你也得不到的心,你倆注定沒有好下場……
陳桔心裏歎了歎,霍貴人說的別的,不得好死之類的話,陛下應該是毫不在意的。
可若是說太後心裏沒陛下……
他暼了陛下一眼,心裏卻覺得陛下是上了心的。
太後應是被陛下放在心尖尖上的人,奈何太後對陛下似乎並不在乎……
襄王有意,神卻是無心。
兩個人又是在藥的助力下,到了一塊……
陛下想不多心,都難。
正想著,鑾駕已經到了慈寧宮的門口。
小黃門蹬蹬跑了過來,把藥遞給了陳桔。
陳桔讚賞地看了他一眼,轉頭湊到了陛下麵前:“陛下,這個是塗於患的藥……”
南宮燁手接過,角彎了彎。
一進門,太後的聲音不客氣地響起:“你、你來做什麽?”
卻聽陛下微微一笑,聲道:“朕,來給母後上藥。”
霍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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