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剛是真的病了。

    他這一輩子，大起大落，被貶無數次，可他是抗了下來。

    手段冷酷如南宮燁，也並沒奈何他。

    想不到，臨了臨了，反倒是被自己的親外孫，一個臭未幹的小子給算計了！

    他越想越氣，原本是稱病，朝中的消息傳來，便真的一病不起了。

    他嘔心瀝，苦苦經營多年，一步步，一點點地將自己的人推到適合的位置上。

    煞費苦心，可如今陛下倒好，隻用了一日，便將所有他辛苦綢繆的布局，全部推翻。

    就好比是同黃小子下棋，眼看就能斬斷對方大龍，卻被對麵，一把將棋盤掀翻，不講武德。

    簡直是拳打死老師傅！

    他怒氣攻心，一口氣沒提上來，又撅了過去——

    翌日，他本想咬牙掙紮著去上朝，無論如何也要將自己親信的重要位置給保住。

    可掙紮了半天，卻沒起來床。

    半邊的子不聽使喚了。

    ——

    厚厚的奏折壘在桌案上，能有半人高。

    桌案前，年輕的帝王聽著屬下來報：“啟稟陛下，霍相他……霍相他中風了！”

    南宮詢靜靜地聽著，麵上不聲，反而掛上了真切的關心：“沒事吧？”

    “太醫說是人上了年紀，或多或都有些氣滯凝淤……”

    “將藥材賞賜下去，罷了，朕親自去看看——”

    說著，便作勢要起，被案首的老臣給攔住了：“陛下，臣知您臣子，可如今霍相抱恙，急需靜養……”右相李田保了頭上的冷汗。

    霍剛分明是被氣病的，可眼下的年帝王，卻仍然目含關切，仿佛白日裏的一切刀劍影，完全不存在。

    這等城府，不容小覷。

    他此時還要親自前往霍府探病……

    等人到了，還不得活活把霍剛給氣死？

    李田保看著年輕的帝王，忽然慨，自己真的老了。

    他猶豫了片刻，歪歪地跪下，真誠道：“臣年歲已高，耳朵有些聽不到了，玉音垂詢，臣茫然不覺，長此以往，恐誤大事。是以，臣懇請皇上，恩準老臣歸田養老。”

    南宮詢豈會立刻恩準：“老相國快請起——”

    李田保年歲比霍剛要大，已經是三朝元老了，他子圓，慣常會裝聾作啞和稀泥，可能屹立這麽多年不倒，可不是凡人能做到的。

    這次了很多位置，自然也有他親信的位置。

    隻是他不似霍剛那般直接，行事比較迂回而已。

    南宮詢對他並不反，“朕初登大寶，還需要老相國多多提點吶……”

    李田保麵激，心中則在苦笑，長江後浪推前浪啊，陛下年紀輕輕，看起來好說話，實則要比太上皇手腕更加淩厲。

    南宮燁雖說有時候會板子伺候，到底是直來直去，脾氣來得快，散得也快，對百其實也容忍，隻要不犯到他底線……

    可如今的新皇，看上去和悅，做事卻是綿裏藏刀，雷厲風行。

    就連霍剛都大意栽了跟頭，他這把老骨頭，還是別礙眼了。

    李田保打定主意請辭，南宮詢卻並不許。

    最後李田保無奈離宮，後背了一的汗，宮外的人候著，將老爺攙扶上車：“老爺，您臉不好啊……”

    李田保本想說，這個小子忒難纏了些。

    可看了看周圍的深紅宮牆，開口卻是：“年老了，腳不行了，聖上允許老夫乘攆宮，皇恩浩啊。”

    這頭送走了李相，南宮詢才鬆懈地癱坐在椅子上，外麵來人稟報，昭明公主求見。

    南宮詢強打著神道：“宣。”

    人便又坐直了，昭明公主南宮過來便要行禮，被南宮詢拉住：“皇姐，沒有外人，便不必多禮了。”

    他雖如此說，可也知道是徒勞。

    果然，南宮搖頭道：“聖上寬厚，可是禮不可廢。”說著，到底是朝著南宮詢行了禮。

    這才慢慢落座。

    “碩兒，皇姐是來謝你的。”南宮真心實意道：“是我給你添麻煩啦……”

    一聲碩兒，不知不覺將兩個人的距離拉近了。

    南宮詢看向自己的皇姐，他知道不是一母所生，可自打他有記憶裏，姐姐便經常帶著他們。

    對他們包容，謙讓，也真心實意地對他們好。

    所以南宮詢對一直很敬重。

    “皇姐，雖說朕下了旨意，可你若是反悔，朕便可將旨意收回。”

    南宮臉一變：“陛下為天子，一言九鼎，豈能兒戲？”

    南宮詢搖頭笑道：“皇家臉麵，與皇姐你的終幸福相比，不值一提。”

    言外之意，如果過得不好，便是聖旨賜婚也可以作廢。

    說不是假的，南宮眼眶通紅，眼淚險些當場落淚。

    南宮詢卻道：“皇姐有所不知，其實父皇暗中已經讓麻頗詢過英國公與安寧公的口風……”

    “英國公世代忠烈，安寧公家風良好，這兩戶人家，都是極好的姻緣。”

    南宮臉閃過一錯愕與意外。

    南宮詢目真誠地看著：“父皇雖然不善言辭，可他也真心為你謀劃，你與朕雖然不是一母所出，可在朕的心中，你就是朕的長姐。”

    “若不是長姐親自要求，朕不會下旨賜婚。陳百順雖然千般好，可門楣的確是低了些……配不上姐姐……”

    南宮先是了臉上落下的淚水，又接連搖頭：“碩兒，您可能不記得，可我卻記得小時候的事……”

    “那個時候，地裏幹旱，死的百姓無數，我也隻是他們其中的一個，北上來逃荒……”

    “隻是與其他人不同的是，我遇上了母後……”

    “自始至終，我都是以前的那個二丫，隻是因為我遇到了母後，被護，教導，跟識字學習……”

    “陳百順其實要比我強很多，我不過是因為有了你們，才有了依仗。”

    “可他是靠著自己，一步一個腳印走到了如今，所以，我從來不覺得他高攀我。”

    “以前在學堂裏，他明明記得很快，可是見我背不下來，便裝作不記得了……”

    南宮想到兒時的事，微微一笑：“我知道，嫁英國公府也好，安寧公家也罷，他們都會對我很好，也必不會冷落我。隻是，我還是想試著自己做一次主……”

    “母後曾經跟我說過，不必委屈自己，也不必藏本心，隻要過得開心，便好。”

    南宮目堅毅：“若是他……待我不好，君若無，我便休！”

    南宮詢見狀，心裏放心了許多，“若是他膽敢對你不好，朕便將他打折！”

    將他第三條打折，送到宮當太監！

    南宮點頭道：“一言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