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家裡要拿銀子預訂明年的春茶,那是很大一筆錢;另外,無論是茶廠、茶坊還是茶樓都得維持營業,掌柜、夥計每月得發月錢;葉府老老小小再加奴僕足有一百多人,每個月的生活開銷和月例銀子也是一筆不小的數字。總之,哪哪都要錢。
如果茶坊茶樓里還有許多好茶售賣,還能回籠一些資金,起碼能支撐得了家裡和茶廠各的開支。否則,葉家就只能賣首飾、田產、鋪面了。
葉崇明長嘆一口氣,滿臉的愁緒:「可不是。茶坊里就只有夏茶和秋茶制的散茶、茶了。茶樓里的春茶、團茶也不多,勉強應付一些老茶客。」
他恨聲道:「那孟呈煒,肯定是專門挑這個季節下手的。」
他做江南茶行行首這麼多年,想把他拉下來的對手也不。可那些人的手段都沒有孟呈煒這麼毒下作的。
「現在正值桂花盛開的季節,祖父您收些桂花吧,我試試看能不能用散茶做些桂花茶。」葉雅茗道。
「還有,花被古人稱之為『千葉玉玲瓏』,是極好的飲品。我前段時間看書上說嘉興桐鄉的白花泡開后晶瑩剔,花香撲鼻,有養肝明目、健脾和胃的功效。不如您讓我跟我爹去桐鄉找一找看一看,沒準能買到好的白。」
「桂花?花?」葉崇明聽了新奇,一下子忘了愁緒。
想了想,他點點頭:「團花里能放麝香、檀香等香料,自然也能放花香。這桂花跟茶合在一起,沒準還真能做新茶。」
說到這裡,他又搖了搖頭:「不行不行,咱們沒有茶。用散茶來做,怎麼做得團茶?」
「不是團茶,仍是散茶。不過散茶裡帶著桂花的香氣。」葉雅茗道。
「其實咱們慣常喝茶、喜歡喝茶的人都知道,團茶因為加了香料,茶葉的香氣和味道已經被掩蓋了。真喜歡茶葉的老茶客自己並不一定喜歡喝團茶,只是富貴人家追捧,才備上一點待客。而他們自己喝的,沒準就是散茶。」
葉鴻盛點點頭,對葉崇明道:「爹,還真是這樣。」
他雖不管事,但因為癡迷於茶,平時遇到真正喜歡茶的老茶客,他也能跟人說得頭頭是道。對於真正老茶客的想法,他是清楚的。
「再者,孟呈煒既已盯上咱們了,以後不定還會耍什麼手段。最有可能的就是買通人,在茶引上卡我們。咱家只做茶生意,很容易讓人把路給堵死。如果能把花茶生意做起來,再做些別的,幾條走路,也穩當一些。」
葉崇明的眼睛猛地一睜,目定定地看著葉雅茗。
這眼神看得葉雅茗心頭一跳。
不過面上仍然十分淡定,疑地看向葉崇明:「祖父,怎麼了?您怎麼這麼看我?」
也不想這麼急著顯自己的本事的,徐徐圖之會更穩妥。
可有些話,現在不說就來不及了。
虎狼環伺。
現在的葉鴻榮上當,葉嘉興傷,接下來的葉鴻昌傷、茶銀被劫;臨安城裡還有楊家這些茶商等著葉家遭難,好瓜分葉家一直合作的那些園戶、瓜分茶葉份額,搶奪茶行行首位置……
不能等所有人出手了、葉家人走到絕境了才防範。那實在太被了,只有挨打的份兒。需要為葉家預先找出幾條出路。
葉崇明喃喃道:「你怎麼不是男兒。」
他收回目,長長地嘆了口氣,臉上滿是惋惜。
葉雅茗這眼,
這心智,整個葉家,除了他這個老傢伙和老大葉鴻昌,沒有誰能比得過的。
而即便是他和葉鴻昌,在葉雅茗這個年紀,與相比也大大不如。他們是經歷了許多人生閱歷和生意場上的拼殺,活了這麼大把年紀,才有了現在的眼與手段。
可好不容易出了這樣厲害的後輩,卻是個孩兒。過兩年嫁人,就了別人家的人了。
與相比,葉嘉興差得太遠。葉家後繼無人啊。
這麼一想,葉崇明心痛得無以復加。
葉雅茗:「……」
葉崇明的想法,倒也能理解。
也不怪他重男輕。在這古代,人在政治和經濟上不獨立,葉崇明就算想把葉家家業給打理,到最後這份家業到底屬於誰,也要掰扯不清楚。
而,也不想辛辛苦苦心勞力一輩子,結果家產全都是葉嘉興幾兄弟的。為人做嫁,沒興趣。
「祖父,我可以不出嫁。我爹娘沒兒子,我可以留在家中招贅。」葉雅茗認真道。
「這話可不能說。」葉崇明瞪了一眼。
宋易風可是他撿的大,多人嫉妒他尋了個好孫婿呢。葉家又不是沒男丁,他怎麼可能把孫留在家裡招贅不讓嫁人?
給人做贅婿的,能是什麼好人?他也不想委屈了葉雅茗。
不過這話倒也安到葉崇明了。
宋易風眼見著就要飛黃騰達,考上進士做了。葉家終是商賈人家。如果葉雅茗太過老實稚,怕是降不住宋易風。
現在看這個孫有頭腦有手段,那麼以後借著宋易風的地位,能幫襯葉家的地方就太多了。
這麼一想,他又高興起來。
「如果你想去桐鄉,就跟你爹去;要是覺得太勞累,就讓你爹帶著人去。桐鄉離臨安不遠,明兒早上去,到了傍晚就能到。」
「謝謝祖父。」葉雅茗聽得葉崇明同意出門,心裡十分高興。
在現代就是個世界飛人。到了古代,還真擔心葉家人要把關在深閨里,輕易不給出門。
雖說不可能聽這些人的擺布,但一家人為了這事置氣鬧矛盾,也煩心的。現在葉崇明給出門,讓參與生意上的事,也算是達到了目的。
「我是很想出門的。讀萬卷書不如行萬里路,多出門走走,就能增長見識。」葉雅茗事先得把話說清楚。
「只是現在正是桂花盛開的季節,過了這段時間想再做桂花茶就難了,時間不等人,所以我還是留在家裡做桂花茶吧。至於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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