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安侯也沒否認, 迅速換平日裡頭淡然的模樣, 與湘定侯一道走出了眼前這條小巷。
兩位侯爺換上尋常布麻,不仔細看, 竟也如平常人一般。
湘定侯跟永安侯雖說早有預料,但等出去之後,還是被外頭的種種給嚇了一跳。
如今守城的乃是大將潘仲,周圍到都是潘仲手下的兵,百姓們神惶惶,步履匆匆,有的甚至還背著行禮,一看就知道是急於奔命,整條街巷一團,平日裡最為熱鬧的酒肆茶肆如今也都紛紛關了門,不過短短幾日功夫便尤為蕭條,當真是一副……亡國世之象。
饒是兩位侯爺,此刻心裡頭也不免一沉。
陛下出逃,留下一堆的爛攤子,如今的他們與眼前的這些百姓,又有何分別?不過都是一群喪家之犬罷了。
湘定侯深吸了一口氣,仿佛不經意般開了口:“你如何看待那周皇之前在城外說過的那番話?”
永安侯頓了頓,謹慎道:“空口白牙,豈能作數?”
但凡能坐到現在這個位置上,誰還不明白皇帝的話是最不能信的,哪怕立帖為證,皇帝想反悔也隨時都能夠反悔。
所謂金口玉言,都是說給尋常老百姓聽的。
“我等要相信潘將軍的本事,這個時候還是勿要擾軍心為好。”
“這是自然。”湘定侯點頭,一副理所當然的模樣:“我等乃是陳臣,自然不會那周皇的蠱。”
說是不會被蠱,但自打他們的陛下出逃之後,便再也沒有誰一口一個狗皇帝著了。
敏銳的察覺到了這一點,永安侯心頭一頓,剛想說什麽,就聽到不遠一陣。
“圍住了!他們把西門也給圍住了!”
南門乃是王都正大門,平常商人往來或者貴人出行都是走這條大路,大周那邊自然首選從此攻,西門是南西東三最為狹小,也是最為蔽的一道門,如今西門都被圍了,可想而知另外兩道城門了什麽樣子。
湘定侯跟永安侯猛然間想起,那大周的皇帝雖說他們降,卻沒說日子,如今兩日過去,他怕是已經等的不耐煩了,如此,大周的皇帝之前提的條件,可都還作數?
就在湘定侯跟永安侯胡想著什麽的時候,西城門那邊接著就發了。
“放我們出去!放我們出去!”
所有的出口都被堵上了,又有屠城的威脅擺在那裡,每一個時辰甚至每一刻都在死亡的籠罩之中,極度的恐懼之下,承能力差一些的徹底崩潰了。
伴隨著第一個人衝上前去,後面跟著的百姓熱上頭,也跟著不管不顧的往前衝。
然而他們才剛走出不過十幾步那麽遠,接著便是無數箭矢飛來,最前頭的那批人頓時就被弓箭了刺蝟,四濺的鮮染紅了腳下的石板,使得後頭的百姓生生停下了腳步,瞬間瑟瑟發抖、噤若寒蟬。
手無寸鐵的他們,又如何會是手握刀劍的將士的對手?
潘仲站在城樓上,環視一周,聲似雷霆:“我軍心者,殺無赦!”
渾厚的聲音落地,底下百姓皆是覺到一陣寒涼,再不敢多留,聚集在一起的百姓眨眼間便散去。
湘定侯與永安侯穩了穩心神,同樣不敢多留。
待兩人各自回府,角門關閉的那一刻,湘定侯跟永安侯紛紛變了臉,再不複之前的從容。
湘定侯跟永安侯心裡頭幾乎是同時閃過一個念頭——
不能再等了,再等一家老小就真的就要困死在城裡了!
別看潘仲眼下是及時控制住了一場暴,但任由誰都知道這隻不過是個開始,所有人也都知道,潘仲本就沒那個本事力挽狂瀾,救大廈之將傾。
一旁的世子聽完之後,不由得悚然一驚:“可若我們當真降了,走出了王都,豈不是要將家命,盡付他人之手?”
如今好歹還有潘仲他們那些將士們頂著,真開了城門,可是什麽都沒有了。
“但若是還像現在這樣,我們必死無疑。整個陳國,如今已經只剩下一個王都與幾座小城,再掀不起什麽風浪,乾坤已定,我等已無路可走了。”所以現在就是賭不賭的問題。
不過就算是要賭,湘定侯也不至於說是全無準備。
半晌後,湘定侯緩緩開了口:“且…先試上一試。”
總共三個名額呢,湘定侯不打算爭第一,也不想落於人後,若能保住這侯爺的爵位,自然是再好不過。
又是三天時間過去,不知是否為潘仲的錯覺,他總覺得這王都之中的越發厲害了,想要出城的百姓也越來越多。
潘仲察覺到了裡頭有貓膩,便著人去調查,結果不查不知道,一查嚇一跳,背後的推手不是別人,正是那群王侯。
王侯們不願隻涉險,便在背後支持百姓鬧事,讓百姓做他們的馬前卒。
若那大周的皇帝如約封賞也就罷了,若是毀約,他們便另尋他途,如此鬼祟行徑,著實是可笑。
但潘仲就算是發現了又能怎麽樣呢?都是一群連他也不得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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