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8章巨鹿戰鄴（四）

此時多疑的余寇站在黑暗，定凝片刻，便旗手燃火照明，戰事已經鼓擂響起，便不必再潛夜鬼祟。

一排排火把如長龍連貫線，黃澄澄的豆大火在這一片大地上，渺渺微小，更因風勢太大，獵獵朝西，難以將湖白鷺那邊的鄴營披映清晰。

但如此已經夠了，余寇仔細一觀察，只見鄴營壁壘，鏡亮的甲反出片片澤——這的確是一隊穿甲戴盔的士兵，而非什麼稻草假，其餘再多，由於距離跟線的緣故，就瞧不太仔細了。

「準備——」

巨鹿國再次準備發第二波的弩箭，講究的就是一個趁其病要其命、趁勝追擊的目的，同時將鄴營外那一堵堵人瞧了便覺礙眼的壁壘，盡數轟碎。

「——」

破風聲，如同薄帛被撕裂的聲音被放大無數倍，那一陣穿刺而來的強大嘯冷聲，重重沉落下之時，揚起的氣波衝力，一切都將被夷為平地，轟廈傾倒。

二，六百支這種巨箭，一箭五尺三寸長，說是弩箭，倒更像是鐵槍一般，是以這種多弓床弩不僅型大，更需要多達幾十人一道絞軸，用上幾張弓的合力一同發箭。

眼下這三百張三弓床弩，至需要多達三千多人共同來開弓發，其中還需要專人瞄準，再以臂力驚人者以巨斧擊發床弩。

所以別看這三百張弓威力驚人，但一旦運用這類大型械進攻，並非將其擺上機械就能夠簡單順利完，只當是威力越巨大，便越損耗人力、力來供應。

所謂力，便是巨箭的造價不菲，搬運途中的損傷，使用過程的折損，畢竟要製造這麼一張複雜的床弩，可不簡單。

之前在六國試兵展演之時，鄭曲尺遠遠瞟見過一眼，但看不仔細，只觀察個大概，如今加上柳柴嵇的描述，實箭矢的大小重量，倒可以大概反推回去床弩的相關數據。

三弓床弩一般前兩弓是力，反弓是加速度的，前兩弓一弓的弓力大概能夠達到一百多千克，后反弓是一百四、五千克，運用的弩箭是五尺三寸長，床架暫不知數據……

鄭曲尺扯下一支弩箭回去，仔細觀察，長箭尾部加上鐵環加尾重力，這樣設計主要應該是為了利於平時加大殺傷力。

手上在運算，腦子裡更是測算程，最終得出程距離為四至六百步，也就是五到七百米左右，五百米威力更為巨大，哪怕中馬匹都能將其飛出三米開外。

在對方兩擊過後，鄭曲尺猜測，他們應該要停了。

依所見，一連二擊應當是他們前期心理預設的極限了，想來一支弩箭重約二十來斤，千上萬支箭矢，承載越多便越難運輸，依心中設想，他們備下的弩箭定然不會特別多。

又不是打算對付北淵國，就他們這些人對鄴軍的藐視輕慢態度，這樣猜想才最為合理。

是以，接下來巨鹿國的每一次對鄴營發三弓床弩，都將是至關重要，不會肆意妄為。

希的猜測是正確的，因為這樣一來，將可以爭取到一定的時間來底抵抗，而並非不堪一擊。

隨著一聲「轟隆」沉悶巨響，鄴營築建的壁壘終於不堪重負破碎倒塌了下來。

此時，天空接連閃現幾道銀白電鏈子，線大作，眾人在極短的時間只覺得黑夜彷彿被照亮通明，前方的暗角落、犄角旮旯，全都能夠一覽無。

佘寇與沐金猛一看地面，發現那「數千人」被碎裂的泥塊倒在地上，然而這麼多人倒地，地面竟無一鮮從中流淌出來，地上好似就散落著一堆甲頭盔，不見手腳，更不像是有人穿著……

視線的某些畫面，隨著亮一瞬，又再度陷極夜黑暗當中，一切不再能夠仔細看清楚了。

然而就在這麼短的時間，他們也察覺到了異樣，心底忽然「咯噔」了一下，好像是意識到了一件事——被耍了。

他們都被鄭曲尺給狠狠的耍了！

佘寇不信，立即指揮人前去查探，一辨真偽。

「去探個究竟！」

「是——」

他派遣了一隊士兵過去，他們舉著火把，稍微剛一湊近，卻已經看到不遠滿地都是散落的盔甲，挨挨都是，可在那一片泥塊渣滓下面，卻不見一的存在……

媽蛋，真上當了他們！

一探知到這一則震驚的消息之後，他們人都怔傻住了，下一秒，便是趕拔回去稟報實。

「報——並、並無鄴軍駐守，那些全都是一些下來的盔甲，並沒有人穿著。」

佘寇一聽，瞪大了眼睛：「什麼？！」

探子繼續說道：「鄴軍應該是用木頭桿子將盔甲穿戴上，再加上今夜多雲無月，遠遠看去便像是站著的士兵在防守，實則全都是假象，他們鄴軍一個真人都沒有被死，全都遠遠的躲了起來！」

佘寇只覺火氣從肺腑直衝天靈蓋，人氣得全止不住的發抖：「好一個鄭曲尺，竟如此狡猾多詐，弄這麼些玩意兒來欺騙本將軍！」

他半夜出兵，悄無聲息擺上重型械來突襲鄴營，本以為這一遭可以給鄴營造致命打擊，卻沒想到，卻給他玩了這麼一出故弄玄虛的把戲，讓他白忙活了一夜！

沐金此次與佘寇同行，或許是因為之前已經被鄭曲尺愚弄夠了，這一次再發生這種況，他好像也不意外。

他冷聲道：「沒關係，如今將他們的壁壘毀了，亦算了卻一樁事，鄭曲尺不是最擅長搞謀詭計嗎？那行，我等便不與在黑暗較量，等到天亮之時，全軍出擊碾上去，屆時他們鄴營盡數暴在我等眼前，料他們也再耍不出什麼花樣來了。」

沐金的話，正中佘寇心坎。

鄭曲尺的心計的確不一樣，若非有走一步想十步，提前預料到敵人的每一步計劃，今夜便會是他們鄴營數千人的埋骨之時。

或者說沒有足夠的警覺與謀算，便不能提前偵察敵方襲的行為，那麼鄭曲尺與的士兵，也將殞命葬於不久之前。

這一次又一次的準布局，終於佘寇心生遲疑，不敢再貿然發進攻了，萬一那鄭曲尺還有什麼其它詭計在前方等著，那他們巨鹿國豈不步了與宏勝軍與南陳軍的後塵？

人自大可以，但不能盲目自大，他瞧不起鄴國，但顯然他不能小覷了這個能拿下宏勝軍與南陳軍的鄭曲尺。

倘若是靠幸運茍活至今，那的幸運也能算作實力的一部分了。

倘若是靠著自己的聰明才智保存鄴營至今，那就不該被輕閑視之，哪怕只是一個年輕的人。

思前想後，黑暗能滋生出邪惡想法，亦能滋生出以弱勝強的謀陷阱，比，他們看來的確是比不過想法超前布局的鄭曲尺，那便一切等到天白日後，以絕對強盛的軍力來論一個勝負輸贏。

不過還有一事，佘寇沒想明白，他與沐金道：「他們鄴軍何來如此多的盔甲擺在外邊？」

「一人一件不就了？」

「那他們現在豈不都只穿著一件單在？如此一來，咱們若是全面進攻，在刀槍相拼之下，取其命簡直就是輕而易舉。」

兩人一番討論之下，總結：「婦人再擅計，卻依舊只是耍些不流的手段罷了，那宇文鄭氏終究只是聰明反被聰明誤。」

一番猜想之下，他們更加堅定等天亮就直接正面進攻，本來擔憂會有其它人來攪，可是據剛收到的消息——

西澤國派了部分兵力去了宏勝營地，而北淵國那邊亦派出了一小支軍隊前往了西澤營地，而此時元星洲的隊伍還滯留於宏勝營地清算資，只怕會與西澤軍相撞……到時，元星洲與他的殘餘部隊只怕是永遠都回不來了。

所以之前的擔憂如今已不復存在，他又何必冒進，選擇今晚便鋌而走險……

突地，佘寇忽地臉一變，他方才腦中竟閃過一句「鋌而走險」的想法，他雙目沉沉的盯著前方，一如那霾布的天空。

他不會承認，他竟會對一個人心存了忌憚之心。

——

巨鹿國停止了攻勢，一如鄭曲尺所料，但卻沒有片刻放鬆了繃的神經。

此時天空飄起了濛濛細雨，後跟著一隊人，疾步走至深坑陷阱，命人將上面的遮蔽揭開，出底下被藏的數千人。

由於人數龐大，他們在下面幾乎站立不穩，人人，人靠人，人人，乍一看，還以為這坑裡面是埋人的坑。

鄭曲尺手舉一火把，映亮了一雙星輝螢潤的眸子：「你們還想活嗎？」

清亮的嗓音清晰明見，但此時卻比白鷺湖的湖水更加心涼。

底下的人驚惶般睜開了眼睛，抬起臉茫然上，薄薄的雨水落在上，星芒般微弱的火映眼中，他們只覺渾冷得瑟瑟發抖。

春末的氣候便是這樣變化莫常，白日可高達三十幾度，晚上卻也可能只有幾度，再加上這涼的環境，湖畔寒雨瀟瀟。

可憐他們彼時一威風凜凜的軍盔甲不復在，只單薄穿了一件寒，更是難以承。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