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泠君說，經過梁曲兩家共同商議，即將嫁給梁州牧了。此時風口浪尖，不宜張揚，等到任後再行婚儀。沒錯，像何昭君一樣，也要熱孝婚了。

  商神呆滯，心頭一片茫然：「這，這是從何說起」

  凌不疑把信慢慢放回束有錦繩的緻漆木函中。

  商又道：「我以為續娶兄弟的寡婦，這是鄉野才有的事。」為了子嗣養以及避免財產分割，這種事在民間倒是不，不過世族中嘛

  凌不疑一言不發。

  商繼續道：「梁州牧都四十七了，曲夫人才二十六啊。」

  凌不疑依舊垂睫不語。

  商用一細細的手指去點他的臉頰，凌不疑反手住細的後頸，像小貓咪一樣團來團去，商扭著力掙開他的大掌。

  凌不疑微笑道：「梁曲兩家不聲張，可太子還是應當知道的。現在，誰去說，怎麼說」

  商的視線在凌不疑臉上轉了兩轉，然後挪開些坐，用肢語言表明這個燙手的山芋肯定是不接的。;

  凌不疑一時莞爾。

  之後也不知凌不疑是怎麼跟太子說的，只聽說太子縱馬時不慎跌落，只好臥榻養。而由於之前太子妃就被關幽居養病了，皇后只能親自過問太子的傷。

  從東宮回來後，皇后緒低落，商問有何不快。答曰：「太子終是做錯了。不是錯在恪守婚約，而是錯在始終沒看出太子妃的歹毒為人。」

  商寬道：「枕邊人嘛，哪有那麼容易看清的啊。」

  皇后笑的無奈：「可他是儲君啊，未來的君主，怎能不會看人。」

  商道：「話不能這麼說。當年始皇帝不也沒看出趙高的麼，還當他是忠心厚道的老奴僕呢，結果始皇帝一咽氣，趙高就變著花樣的作起來始皇帝何等本事，不也看走眼了嘛，娘娘不要苛責太子啦。」

  「是呀。」皇后微笑中帶著些哀傷，「所以始皇帝的基業二世而亡了啊。」

  商想了想，覺得秦滅亡原因很複雜，不能全算在幾個人上，於是繼續寬皇后：「娘娘，吃一塹長一智，經過這事，太子以後會知道怎麼看人的。」;

  皇后看孩這幅鍥而不捨的樣子，溫的的頭髮：「但願如你所願罷。」

  兩日後，商特意甩開凌不疑去給曲泠君送行。

  城外十里亭旁，梁曲兩家的車隊龐大漫長，來送行之人也不。眾人中，有一位面目與曲泠君有幾分相似的老者站在送行亭旁與韓大將軍說話，一位同樣相似的中年則隨侍一旁，三人不時發出笑聲。

  曲泠君看看他們，轉頭對商道：「家父家兄和我們一起去州牧大人的任上，順便為我籌辦婚儀。」

  商忍不住問道：「你究竟為何要嫁」頓住了，換一種問法，「太子殿下他」又頓住了，不知該怎麼說下去。

  曲泠君微微一笑，雖是著重孝，卻依舊若朝霞，明艷不可方。

  「我以為殿下惦記了我十年，雖常常為此憂心，但也時有暗喜。誰知道，他十年前就決意忘記我了，倒顯得我這些年的計較十分可笑了。君既無心我便休，我與太子，已經沒什麼可說的了。」

  商知道說的對，只能長嘆一聲，「那也不必嫁梁州牧啊，他畢竟年歲已長，夫人青春正茂啊。」;

  曲泠君微笑道：「你是聰明人，你仔細想想，其實不論對梁曲兩家，還是對我的孩兒們，我嫁給州牧大人都是最妥當的。」

  商又無話了。

  那邊廂，曲泠君的一雙孩兒穿著小小的孝，由傅母和婢跟著跑來跑去，倒像比親爹活著時更高興。他們一路跑到正與虞侯說話的梁無忌旁，一個抱，一個扯袖，嬉笑不知憂愁。梁無忌年紀雖不小，但膂力甚強，他一邊一個抱起兩個孩兒，讓稚兒拱著小手給虞侯作揖，逗的虞侯哈哈大笑。

  曲泠君和商看了一會兒，道：「州牧大人可憐，一世英雄，可嘆年近半百卻膝下猶空。我的孩兒也可憐，有父不如無父。以後我會好好服侍大人，他會照看我的孩兒。這樣，大家都好。」

  商若有所悟。每個人的價值觀不同，有些人為了自己而活，有些人為了家族孩子而活，其實從這方面來說，曲泠君與梁無忌倒是取向一致。

  臨離去前，商回頭了一眼，看見梁無忌單膝跪在地上，摘些枯草編起了蟈兒鳥兒，兩個稚親昵的挨在他旁，看的聚會神。

  忽然覺得，這樣也不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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