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40章 父與子

  越王就站在臺階下，對面站著韓石頭。

  韓石頭微微垂首，這是規矩……不可直視貴人。

  話音剛落，越王的一扭，腳下一頓，人就飛掠而上。

  越王孱弱，指的不只是，還有子。

  在宮中人的記憶裡，越王一到冬季就咳嗽，面蒼白，走路也有些佝僂。

  這是標準的弱。

  他曾被衛王毒打兩次，每一次都毫無還手之力。

  他甚至不喜歡看練，說殺伐之氣太重，令他不適。

  這樣的皇子，就算是登基做了帝王，也活不長。

  宮中人也覺得他可憐，背地裡說皇帝早就該立越王為太子了，好歹，讓他安心。

  可就是這個在眾人眼中孱弱不堪，多半會短命的皇子，此刻形突然一直，雙眸炯炯。手一，一把短刀不知何時便握在了手中。

  他的形越過臺階，直接向上飛掠。

  那些侍和宮抬頭看到了這一幕，都目瞪口呆……

  竟然忘記了尖和呼救。

  門外的侍衛出現，但卻鞭長莫及。

  李泌坐在那裡，冷冷的看著兒子飛掠而來。他屈指叩擊著案幾，說道：“狼崽子，養不！”

  越王飛掠而至，短刀眼看著就要刺李泌的口。

  他的脊背突然一震，接著一息湧，順著脊背往手臂湧去，所到之，他的息散……

  侵的息到了手腕那裡，越王的手一酸，短刀落地。

  他雙眸通紅，形依舊不變，衝向李泌，左手握拳，力揮擊。

  “何苦”

  後傳來了韓石頭的聲音，接著他一把抓在越王的肩頭上，息一吐，越王就不由自主的跪下。

  仿佛，是在拜見李泌。

  “韓石頭，你的修為竟然如此了得！”越王咬牙切齒的道。

  “奴婢的修為……奴婢都忘記了自己有修為，只是，在需要的時候，便不由自主的息湧。倒是讓大王失了。”

  的聲音中韓石頭拍了越王的脊背一掌，越王隻覺得渾一痛，息浩浩的往外散去。

  肩膀上的那隻手離去了，越王上發，再無力量站起來。他努力維系著的拔，冷笑道：“殺了我吧！”

  李泌停止叩擊案幾，眉心，“朕如今就只有你一個兒子，帝王將來也必然是你的，為何行刺朕？”

  而敬王，早已被李泌拋之腦後，仿佛沒這個兒子。

  按照朝中臣子的分析，就算是越王死了，敬王也沒戲……敬王若是登基，後空的，一個支撐都沒有。不用楊松出面，鄭琦等人就能架空他。

  到了那時，大唐真的是不滅而滅了。

  “帝位？”越王譏誚道：“李玄已經破了房州，晚些，他的大軍將會兵臨城下。伱所謂的帝位將會被他踩在腳下。”

  “所以，你這是想刺殺朕，向他屈膝獻城嗎？”李泌淡淡問道。

  “不，我只是想殺了你，隨後控制阿翁。你和阿翁，李玄必須要生擒一人，否則他沒臉去恭陵。”

  “如此，你手握你阿翁，與他談判。”

  “是！”

  “想法不錯，可你稚了些。那個孽種不會允許有人割據蜀地，他會毫不猶豫的破城，隨後，擒住你也一樣。”

  “你以為我還想割據蜀地？”

  “那麽，你想要什麽？朕，很是好奇。”

  “我想出海。”

  “李玄不會殺你，在長安，你雖說了自由，可該有的依舊會有。為何想冒險出海？”

  “我寧可死在海上，也不肯在長安的王府中茍且生。”

  “有志氣，朕沒想到，竟然有這麽一個有志氣的兒子。但，卻是大不孝。”

  這是在定調子……越王大不孝。

  “這一切，都是你的！”越王冷冷道。

  “朕何曾迫你？是楊松那條老狗！”李泌笑道：“外祖與外孫之間的暗鬥，朕都一一看在眼中，很是有趣。”

  “你說太子之位是我的，楊松說他會盡力讓我主東宮。可你的太子多半會不得好死……”

  “可朕就你一個兒子！”李泌玩味的道：“朕很好奇，這些是誰告訴你的。”

  “當初廢太子還在東宮時，一次曾請了我去飲酒。酒到半酣，他悄然和我說……他此生最後悔的便是一件事，在你搶奪梁氏時，放手了。”

  “他以為你會就此放過他沒想到，你卻一心置他於死地。若是梁氏還在他的手中，那麽，至能把你的興趣勾住。你的興趣能維系多久，他便能活多久。可惜……廢太子歎息說，是孤背叛了梁氏，這也是報應。”

  “那個逆子！”李泌眼中多了鬱。

  “知道嗎？廢太子自忖必死，曾有過兩敗俱傷的打算。”

  廢太子是越王的親兄長，在自忖必死時，把這些話告知了他，“他只需出與梁氏之間的床笫之事，以及梁氏有狐臭的聞，你會發狂，要麽讓梁氏病故，要麽便把打冷宮，隨後淪為天下笑柄。”

  梁氏有狐臭，這個除去偽帝之外，也就是伺候的人知曉。為此，梁氏用了許多遮掩的手段，比如說外藩進貢的香料。

  這些消息一旦出來，梁氏真的沒臉活了，而李泌也將會被天下人嘲笑。

  “那個逆子倒是好手段。”對廢太子的手段，皇帝也有些欣賞。可惜權力只有一份，他容不得任何人威脅到自己的地位，“那他為何不說？”

  “廢太子說，當初孤背叛了梁氏，如今，這便算是救贖吧！”

  “背叛，救贖！”李泌冷笑。

  “廢太子說他必死無疑，隨後，最有希主東宮的便是我。”越王笑的很是開心，“可他說了，你熬得過那條老狗嗎？那條老狗不會容許第三次宮變發生在自己的上。一旦發現自己人老衰，離去不遠了，第一件事，便是乾掉任何對自己有威脅之人。你，必然是第一個！”

  “阿娘勸我裝弱，最好是風吹就倒的那等。”越王笑道：“我隻想活命可越到後面我越發現自己避無可避。皇后碩果僅存的嫡子，廢太子一去，我便是你的眼中釘。除非我自斷雙，或是變傻子，否則，遲早被你弄死的那一日。”

  “我害怕了，我躲在家中瑟瑟發抖，我冥思苦想，想尋到一個活命的法子。可我絞盡腦想了半年，一無所獲。”

  越王苦笑，“我去求楊松，求他放棄把我推東宮。我只是暗示了一番，楊松就呵斥我，說，老夫為你籌謀多年，你這是瘋了？那一刻，我看到了他眼中的殺機。”

  這都是報應啊……韓石頭心中歡喜。

  “從把兒嫁給朕開始，楊松布局多年，為的便是為權臣，乃至於篡位。你以為朕不知？”

  李泌冷笑道：“可李唐名還在，國祚未衰，他若是徑直篡位，必然會引發反噬。故而他想把你推上帝位，隨後掌控朝堂。只等時機，便悄然令你病逝。隨後，楊氏登基，改朝換代。”

  “在你二人的眼中，親為何？”越王問道。

  “親？”李泌淡淡的道：“在權力面前，親會變為殺機。朕不手，你等也會伺機出手。朕，只是先下手為強罷了。”

  “這與畜生何異？”

  “人，本就是畜生！”李泌說道：“前些年，有飽學之士說自己悟道了，人本是畜生變化而來。朕，深以為然。”

  那位飽學之士閉關十年，隨後遊歷天下十年，回歸長安後，招募弟子授課，一開口便是這番話。

  隨後引發了轟，轟之後，此人被學界抨擊為瘋子，連妻兒都覺得他瘋了，把他綁在床上，請了醫者來診治。

  醫者針灸和湯藥齊下，可此人依舊如故。沒法，醫者說這是中了邪氣，必須要丹藥才能鎮。並說某方外有好丹藥。

  家人花重金去求來，一枚丹藥腹，第二日凌晨家人歡喜的發現，那人竟然沒罵了。

  他們一邊謝著名醫，一邊急匆匆進臥室查看。

  此人面如紫金，渾邦邦的，早已去了。

  “生父要弄死我，外祖要著我，阿娘要依靠我。我羨慕二兄那等瀟灑，可自己卻做不來。我想來想去，乾脆，便來魚死網破。”

  越王歎息，“可先前韓石頭卻如此迅捷就了手，可是提前知曉了，誰背叛了我？”

  “你的人收買宮中人，以為朕不知？這一切，都在石頭的眼中。”李泌冷笑道。

  “原來如此，早知道，我便該行險一擊，何須去收買宮人。”越王慘笑，“這便是命數。”

  “逆子！”李泌冷冷的道：“來人！”

  “陛下。”有侍衛上前。

  “取了弓來！”

  這是想用弓弦絞殺越王。

  “能與大兄一個死法，其實我很是滿意，只是臨去前，我想求阿耶一事。看在父子的份上，懇請阿耶恩準。”

  越王叩首。

  他腳無力，但脊背的力氣還有。

  “說！”

  侍衛遞來長弓，李泌拿在手中，起往下走。

  他的眼中皆是殺機。

  越王抬頭，微笑道：“孩兒懇請阿耶保住命，千萬別死！”

  皇帝聞言，腳步不一滯。

  “為何？”

  “我想在地底下看著你遭報應，看著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越王說完，往前用力一砸。

  臺階轉折棱角尖銳，他的額頭重重的砸在了那個尖銳。

  呯！

  越王撲倒在臺階那裡，鮮順著臺階緩緩流淌下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