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其是,其余人跟自己一起算賬的時候,都沒有從自己野心角度來算過賬。
就連白顯規都沒有問過,自己到底想做什麼?那句話怎麼說來著?
大丈夫生于天地間,豈能郁郁久居人下!這句話讓他剛剛心底麻了一下!
過了不知道多久,羅手接過對方手中酒杯,緩緩來問:“若被白橫秋發覺,我幽州軍先要覆滅的。”
“不會的。”張行曉得此事已經了九分。“一旦決定,我將發四路兵馬,各自從東南面河對岸的東都軍大營、北面馮公大營、西北面羅總管這里,還有西南面王臣廓一起突圍......能從這里走的,多則六七千,則三四千,人數并不多,白橫秋都未必不知道往哪里追,屆時你們看局勢,假做追擊趁機撤離便是......還有,我還會讓大兵團與李樞一起佯攻做掩護。”
“馮公與王臣廓也都同意了?”羅瞇著眼睛來問。
“不是,只馮公那里同意了,王臣廓那里跟河對岸一樣,是準備突圍,看他一個土匪敢不敢拿自己家底子與我拼命。”張行舉起自己那杯酒,坦笑道。“便是馮公那里,說實話,他其實也說,自己未必能保證營中那些郡卒妥當......但這個時候,還能計較這些嗎?”
羅點點頭,再度來問:“什麼時候?”
“明夜凌晨,但今晚我馬上就要趁著下雨從你這里放出去幾十號人,往外面各傳令,他們走了,我再回去。”
“你從哪里走?”
“看白橫秋在哪里,我要持付龍印做應對的。”“那突圍后呢?”
“自然是一起往東面會合,我會讓三娘帶隊接應我,李樞也會讓他引兵從大河岸邊速速東進,躲開白橫秋,會合大兵團。”
“若是白橫秋依舊追下去呢?”
“那自然是我們黜龍幫的生死了.......但羅總管要來助我們一臂之力也未嘗不可。”張行言辭誠息。
“最后一問......”羅重新笑了一笑。“雖是不大可能,可萬一白橫秋驅趕我們幽州軍不停追擊從我們這里逃出的黜龍軍呢?”
“生死有命。”張行也頓了一頓。“生死有命,若是那般,便是說其余所有兵馬都得生機.......比我想的最好的局勢還要好。”
“不錯,不錯。”意識到自己沒有什麼可以再問的羅緩緩點頭,卻是在沉片刻后將手中酒水捧起一飲而盡。“君子一言!”
“駟馬難追!”張行也將手中那杯酒一飲而盡,并將空杯展示給對方。“李薛不滅,黜龍幫且與幽州軍共河北!”
“且共河北!”羅也將空杯亮了出來。
既做約定,張行再不猶豫,直接起,就往帳外而去,然后一一做吩咐。
這里面就有了一些跟羅言語的偏差。
信使的確開始發出,而且絡繹不絕,但實際上,為了防止泄,真正知道相關機的信使并不多,只有區區五人,而且是提前得到了預備信息,聞訊立即便可出發:
其中,一名信使往白有思,乃是告知對方,這邊真正的突圍方向是西北轉北面,要白有思即刻乘船攜帶軍事補給自大河口出發北上,往北面漳水、滹沱河、桑干水共同海口,然后逆流而上以做接應;
一名信使往大兵團,要魏玄定、陳斌、竇立德即刻發兵,猛攻鄃城,敲山震虎,兼為掩護,然后后日早上之前迅速后撤:
一名信使往汲郡去,要李樞同樣在明日、后日發起進攻,不斷襲擾:
還有一名真正的信使,不是別人,正是蘇靖方,如果他遵循了約定的話,那麼他應該早在中午便出發,往大兵團駐地轉無棣郡河口,尋白有思......換言之,這位才是真正的關鍵信使,而前兩位信使更像是某種保險;
最后一位信使......或者說向導,就是張公慎,他還沒有出發,但是明日一旦開始突圍,他將立即北上,替黜龍幫尋找西北面的接應部隊。
張首席裝模作樣,當著羅的面不停下達指令,派遣使者,而羅總管就這麼安安靜靜的看著對方在自己的中軍大帳門發號施令,一直到事平息,張行也準備離開。
“張首席。”這個時候,也不知道是不是熱退卻后忐忑起來,羅起相送的時候,竟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他遲疑片刻,忽然來問。“我外甥秦二郎現在在何?”
張行一時恍惚,隨即來笑:“我也不知道......說不得是被關在黑牢里了!”
羅也只是胡點頭,他怎麼可能關心一個妻家外甥?實在是剛剛做下一個天大的決定后,回過神來漸漸心如麻,以至于不知所措罷了。
當然,秦二并沒有被關在黑牢里,但他的境遇也與坐牢無異,甚至更糟糕。
實際上,就在張行被圍的時候,秦二郎也可能遭遇到了人生中最艱難的一段時間......他琵琶骨因為曹林出手而造的傷病,這數日非但沒有緩解,反而日益加重,真氣不能運行,筋骨不能活,宛若一個廢人一般躺在了龍囚關后的關市客棧,苦捱罷了。
而就在這一日,龍囚關周邊有消息傳來,說是李定本部大隊,居然已經從東南路進了轘轅關。
聞得訊息,不顧天已黑,當然也有關外黜龍軍大舉離去的緣故,龍囚關守將尚師只率親衛護送著一人離開關城,準備連夜趕回東都城以作迎接。
不過,當一行人經過關市某路口的時候,守將尚師生下坐騎卻忽然畏怯不前。
尚師生愣了愣,旋即大喜,便看向側老者:“張公,正愁沒有給司馬大將軍的見面禮呢,如今居然在這關市里遇到一匹極品的龍駒,豈不是天意?!”
老者,也就是張世昭了,似乎有些心事,只是心不在焉來答:“天意難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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