鐵莽之城。

    今夜似乎格外漫長，不知何時會破曉。

    衛墨與齊瀚等人，已開始整頓三軍將士。

    城牆上，宇文君，古澄，鎮安王三人並肩而立，凝遠方的夜。

    三人的心各有不同，有人豪萬丈，有人故作平靜，有人滿腔殺意呼之出。

    忽然間，一縷風拍打在了宇文君的臉上。

    “扶搖帝已經戰死，神皇重傷瀕死，已被那隻三足鳥帶回神域。”

    “三足鳥已掌握起源之力，與神皇在同一戰線。”

    “顧雍先生正在與魔君死鬥，兩人暫時平分秋，顧雍先生的混沌真元已登峰造極，或有可能活下來。”

    “顧雍先生讓我告訴你，勿念。”

    “他說自己遇見了一個偉大的對手，是他的榮幸，無論生死，皆無悔。”

    娘親傳來的報，頓時令宇文君心境不穩，腳下搖晃，險些一個踉蹌倒在了地上，一旁的古澄和鎮安王見狀，同時探出手扶住了宇文君的後腰。

    噗！

    宇文君一口逆噴湧而出，臉蒼白如雪，甚是心緒不寧。

    古澄見狀，神憂慮不已的問道：“發生了何事，這個節骨眼，你怎麽還吐了。”

    鎮安王的眼神裏也滿是擔憂，聲問道：“莫非戰場上出現了意外？”

    “無論發生了何事，還有我們，還有陛下。”

    宇文君強行穩住自己的道心，深呼吸了一口氣，嚨有些發甜，經曆過無數次的生死搏殺，宇文君都不曾如此慌張過。

    也從未覺得，呼吸是一件如此艱難的事。

    宇文君聲音抖道：“娘親已給我傳回來報。”

    “扶搖帝對上了神皇，顧雍對上了魔君。”

    “扶搖與神皇的戰鬥已經結束，扶搖戰死，神皇重傷瀕死，被三足鳥帶回了神域，當下，顧雍與魔君陷了死鬥之中。”

    “局麵暫時平分秋。”

    聽到此話的古澄和鎮安王兩人，同時心裏咯噔了一下，他們年輕的時候也曾見過顧雍，隻是不曾有過太深的道，但都知道，顧雍是一個修行天才。

    這一刻，兩人發自心的對顧雍充滿了深深的敬意。

    麵對天下第一的魔君，竟然還可以維持平分秋的局麵。

    兩人的心，又瞬息間變得格外沉重，既然是死鬥，總會有一個人要死，兩人究竟鹿死誰手尚未可知。

    可那魔君，畢竟是貨真價實的天下第一。

    宇文君的心境起伏不定，有些事他不敢想象。

    師娘肚子裏的孩子還沒有出生，師娘還在天海境，對顧雍日思夜想，若在這個時候，顧雍出現在了意外，宇文君真的不知道以後如何麵對自己的師娘。

    更不知，以後該如何麵對顧雍的孩子。

    想到這裏，宇文君無盡的悔意湧上心頭，早知如此，當初就不應該讓顧雍師尊和師娘兩人前往魔界蟄伏。

    古澄說道：“我這就前往宮中，請陛下駕親征，說起來，顧雍也是他有實無名的婿啊，陛下肯定會出手的。”

    鎮安王晦的搖了搖頭道：“今夜的局勢，乃是大爭以來的第一個重大轉折，無人知曉最後的結果如何。”

    “神皇已經返回神域，那麽顧雍與魔君的這一戰，估計無需太久便會有個結果，雖說有懸念，可整而言，懸念不會很大。”

    “陛下之所以沒有出現在戰場上，或許也是在忌憚魔君故意藏拙，亦或是妖域的那位領袖，一直都在守株待兔中。”

    “這一戰，牽了君主的心，變數隨時都有可能發生。”

    “想來，此時此刻的陛下，比我們更加了解戰場上的細節。”

    宇文君聞言，又是一口逆噴湧而出，艱難說道：“我的娘親就在那裏，娘親雖在無極境界，可那等層次的戰鬥，已不是娘親可以手的。”

    “尋常無極強者，誰去誰死。”

    “顧雍師尊，這會兒徹底喪失了理智，隻想要和魔君放開手腳的痛快戰上一場。”

    “最後的結果如何，我不好預測。”

    “我隻能希，顧雍可以活著回來。”

    說著說著，宇文君不渾發抖，心緒久久難以平靜。

    ……

    人族，皇宮飛龍臺。

    對於扶搖，人皇心裏有一些欣賞，也有一些討厭，或許那一討厭，隻是因為扶搖是一個固執的，又不講理的人。

    而今知曉扶搖已命為代價重傷了神皇之後，人皇陛下的心裏也是泛起了漣漪，猶如秋日清晨的山間小道上覆蓋了一層霜花。

    一杯烈酒，整個人都不得勁，好似挨了一頓捆綁毒打般。

    人皇一開始就猜測出扶搖沒打算活著，也沒有想到可以將神皇重傷至那般地步，可當真的死了後，就好像死了一個不算淺也不算深的親戚般。

    忽然間，一陣腳步聲傳來。

    丞相大人秋清來了。

    見到陛下神憔悴，心中似是有千萬心結，下意識深鞠一躬道：“陛下深夜傳臣，定然是有千古傷心之事，臣可以做些什麽？”

    人皇聞言，慘然一笑道：“這個時候，卿顯得有些過於聰慧了，朕雖不喜歡，卻也拿卿沒辦法。”

    “這是一個可以決定曆史走向的夜晚，朕早些年細致看過你寫的文章，你的文筆雖不算華麗絢爛，卻古直雄健，值得細細品味。”

    “扶搖帝與神皇的對決已經結束，那個人死了，神皇重傷瀕死，顧雍與魔君之間的對決還未分出勝負。”

    “你先好生思量一番，之後要為扶搖帝著書列傳，可在史書中，明正大的稱其為一代帝王，如何下筆，便全權給卿了。”

    秋清眼神一，額頭滲出了細的冷汗，低頭應道：“臣遵旨。”

    “是否，也要為顧雍列傳？”

    聽到這個問題的剎那間，人皇莫名對秋清心生一道殺意，這道殺意轉瞬而逝，這個問題，確實不討巧，顧雍先生與魔君的一戰，還有懸念。

    可人皇心裏也很清楚，為君主，可在關鍵時刻，可用國運加持自。

    “唉，朕累了，你就在這裏陪著朕，給朕倒酒，就像是從前那樣，小心翼翼的侍奉朕，若結果不盡如人意，你真的就要為兩個人著書列傳。”

    秋清跪倒在了陛下麵前，慢悠悠的為陛下添酒，丞相大人的手有些抖，不經意間，丞相大人看見了陛下眼角那細微不可察的淚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