嶽山地形有多複雜,盛長裕最清楚。
副告訴他,夫人與兄長進山打獵,目標是祥雲寨餘孽。
“可能是想向您請功。”副也如此說。
盛長裕五俱焚。
他習慣了肆無忌憚發火,也習慣了目中無人。
這是他第一次知道,他的壞脾氣會造怎樣的惡果。
“把、把副所有人都召集起來,一刻鍾後集合!”盛長裕道。
聲音說出口,才意識到莫名發抖。
他疾步轉,回書房拿他的長槍。
“督軍,要通知參謀長嗎?”副在後問。
盛長裕:“來不及!”
他要立馬進山去找寧禎。
祥雲寨的餘孽不好對付。如果真的有餘孽出沒,寧禎可能會喪命;如果沒有,就是旁人的陷阱,寧禎更危險。
盛長裕什麽也顧不上,更不想聽程柏升嘮叨,他理智點、調兵去救寧禎。
他等不及。
副有五百人,足夠了。
明早老將們想要數落他,也沒資格,畢竟副都是他親兵,他可以隨時調用,不需要理由。
盛長裕迫不及待要出發。
副集結完畢,已經過了夜裏十二點。
越來越悶,約聽到了天邊滾雷,像是要下雨了。
副如實告訴他:“督軍,要不等天亮?暴雨快要來了。”
“現在出發!”
盛長裕坐上了領頭的軍用車,風馳電掣往嶽山趕。
他的心,狠狠提起。
如果寧禎這次安然無恙,往後他絕不跟吵架,也不會輕易鬧脾氣。
與孟昕良的過往,盛長裕也不會再計較,畢竟他信的忠誠。
盛長裕想著那隻小狐貍,心裏越發焦灼,焦躁與悶熱攪合得他不停出冷汗。
暴雨倏然而至。
“督軍,雨太大了,前麵的路被淹沒了,不能走。”副停了車,“大雨很快的,等這一陣子過去,咱們再出發。”
又勸他,“夫人與兩位兄長同行,夜裏肯定在山腳莊子裏休息,也不會連夜上山。”
“會!”
寧禎奔著這個去的。
看似貞靜嫻雅,實則子很野。下了決心,什麽都敢做,十二歲就能追著一頭兩百多斤的野豬不放。
絕對會連夜上山。
盛長裕不讓停也沒辦法,車子陷泥坑裏熄火了。
原地等了四十分鍾,他不停看表。
淩晨兩點。
一陣暴雨過後,雨並沒有歇,隻是改了小雨,淅淅瀝瀝落著。
副修車時,盛長裕倏然想起了他初見寧禎。
他第一次遇到寧禎,是他的汽車半路上拋錨,副長程隨手攔了一輛車,卻攔到了寧禎。
而後長一段時間,盛長裕心裏都有印象。
會開車、還會修車的年輕郎,生平罕見。
盛長裕總記得的眼睛。
不像一般人,在他麵前會低垂視線。第一次見麵,他看時,目專注回視盛長裕。
那眼神裏的坦然而勇敢,一不抖、不退,盛長裕至今記得。
他與寧禎大婚那日,盛長裕沒認出。一是他記掛著碼頭的炸,心思全不在新娘子上;二是眼睫低垂,目不看他半分。
在老宅相遇,再次把視線落在他上,眸雪亮看他。盛長裕一下子就想了起來。
初見時,的修車本事、那合的洋裝、的眼神,給盛長裕留下了極其深刻的印象,反而他忽略了容貌。
而後也沒好好看過,沒那份閑心。
俱樂部打牌那晚,盛長裕才突然發現,寧州同的兒,長那麽漂亮。
盛長裕想到這裏,心口窒悶,不過來氣。
寧禎若有個意外……
不會,那小狐貍聰明又謹慎,槍法好,不會有意外!
待盛長裕趕到嶽山的山腳下,已經淩晨四點。
他看到了寧家的兩名副。
盛長裕似抓到了救命稻草,把他們倆逮到跟前,問明況。
“二、三和姑一起上山了,昨日夜裏上去的。”
“暴雨前。”
“帶了四個人、兩條獵犬,還有槍。”
“我們在這裏接應,等他們下山,沒有其他的救援準備。他們沒吩咐。”
盛長裕:“……”
簡直魯莽!
他換了軍靴,戴上軍帽,腰上掛兩支短槍、手裏拿一桿長槍,盛長裕吩咐自己帶過來的副,分東南西北四路上山。
他的副帶了十條獵狗。
盛長裕選了三十人、三條狗,順著寧禎兄妹上山的路線上去。
剛剛下過雨,山路泥濘難行,人與狗都狼狽不堪。
走了約莫半小時,天際泛白,快要天亮了。
隻是還下著細雨,日頭出不來,天亮得比較慢,始終朦朧著,不像晴天那樣一瞬間整個山林都亮。
林間漆黑。
又走了半小時,五點了,天空霾著,嶽山蔥綠碧翠,似深不見底的海。
倏然,獵狗狂吠,朝著什麽撲過去。
副跟上。
又回來稟告,“督軍,發現了一。”
盛長裕闊步過去。
副將翻過來,拿著手電照。
“腹部中槍,後背還是幹的,應該是暴雨前死的。”副說。
盛長裕審視:“認識這個人嗎?”
“認不出來。”
盛長裕也認不出來,不知道是不是寧家的副。
細雨混合林間樹葉上的雨水,盛長裕上了大半,臉上也是水,他胡了一把:“繼續前進。”
又走了不到十分鍾,盛長裕突然聽到了聲音。
男人的聲音。
盛長裕急奔著小跑,後的人與狗急忙跟著。
再靠近幾分,盛長裕停下來,人與狗都安靜。
“寧禎,寧禎你給老子出來!”
“你已經無路可走了,寧禎!”
是姚安馳的聲音。
接著,放了幾槍。
盛長裕攥手裏的長槍,順著姚安馳的聲音往前探。
嶽山他悉,走得非常小心,後的人與狗也安靜前進。
姚安馳似發了瘋,時不時開槍、吼。
盛長裕約過樹葉,瞧見了姚安馳的時候,倏然一聲槍響。
姚安馳倒地,倒了一片小樹叢,也把盛長裕眼前的遮蔽給撕開了。
清晨,細雨的山林,姚安馳眉心中槍,死不瞑目躺在地上,水被雨水衝得很淡。
盛長裕朝對麵過去。
黑黢黢的槍管,悄無聲息瞄準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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