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場應酬結束，寧禎與盛長裕去吃宵夜。

    有點熱，汗，也把麵妝掉了七八。

    又是夜裏，像是妝都卸完了，盛長裕瞧著，順眼多了，也更麗。

    從戲院出來，晚上十二點。

    寧禎坐累了，也很，就問盛長裕：“督軍吃宵夜嗎？”

    盛長裕已經拿出香煙點燃。

    他吸了口煙，才道，“可以吃點。你想吃什麽？”

    寧禎：“我記得去年咱們去聽戲，結束後去喝粥。那家粥不錯。”

    盛長裕又吸了兩口煙，剩下半踩滅：“走吧。”

    他緒有點不好，沒表現出來。

    楊師長的話，句句他逆鱗。寧禎在場，他忍著沒發脾氣，故而需要用香煙來一火氣。

    老師越發過分！

    姚家庶做妾一事，他母親提過。如今居然楊師長來提，老師哪怕不顧自己的麵子，難道也不考慮盛長裕？

    姚家的兩個孩子去世，盛長裕設想下，作為父親的姚劭，自然痛苦無比。

    可姚家兩個孩子，哪一個是枉死？

    全部都是自己作死！

    老師難道是怪寧禎，還是怪盛長裕？

    早知如此，為何不好好教育、管束自己的孩子？

    盛長裕出帥府，他小時候犯錯，父親輕則他一頓，重則關閉。

    姚家難道比盛家更尊貴，孩子們犯了錯可以當做無事發生，進一步滋長他們的歹毒心思？

    盛長裕不說話。

    到了粥鋪，點了兩碗粥、幾份小點心，寧禎端詳盛長裕神。

    “……我出去氣的時候，他們說話氣到您了，是嗎？”寧禎問。

    盛長裕回神。

    “沒有。”

    “您下次不方便發火的事，可以告訴我，我替您發作。”寧禎又道。

    寧禎的嗓音很好聽，清清爽爽，沒有半點甜膩做作，說話時似落地的鈴聲，清脆又人。

    盛長裕的壞緒，瞬間被掃空了大半。

    “不用心。”他道。

    寧禎：“還是替姚劭說？”

    “更惡劣。”

    寧禎想了想：“難道是又提了姚家庶給您做妾一事？”

    盛長裕很喜歡聰明人，跟流不費勁。

    “的確。”

    “真過分，我才出去一會兒，就要給我丈夫拉皮條！您應該告訴我，我當場啐他！”寧禎氣鼓鼓說。

    盛長裕呆了呆。

    寧禎一番做作表現，看盛長裕都愣住了，緒似乎轉移，的開導有了效果，便笑起來：“您罵他了嗎？”

    “沒有。”

    他當時很克製，堪稱和悅，不想那幾個人都站到姚劭那邊。

    不是對付不了他們，而是很麻煩。盛長裕不願軍政府再有大的波，至在他做好後續安排之前，不能得太厲害。

    他需要五年、八年，才能培養出自己的心腹，給他們立功機會，再把這些乖戾囂張的老臣都取代掉。

    時機未到。

    “那他今天走運了，逃過一劫。”寧禎笑道。

    盛長裕出手，掌心朝上放在桌麵上，看著寧禎。

    寧禎很快會意，把手放他掌心。他輕輕握住了的手。

    像是握住了一團火，燎得寧禎心裏發慌，同時也似有了力量。

    盛長裕沉默握住的手，表逐漸安靜。

    壞緒一點點被淹沒，隻餘下單薄的餘煙。

    “督軍，我祖母常說，過日子就是補補。今天這裏破了、明天那裏了。不值得為此傷心。”寧禎說。

    盛長裕：“好。”

    粥端了上來，盛長裕放開了寧禎的手，埋頭喝了起來，不再說話。

    寧禎能理解他心。

    在盛長裕叛逆又跋扈的十幾歲年紀裏，姚劭是亦父亦友。他就像是盛長裕缺失多時的父親，又像是程柏升一樣心的朋友。

    能力姑且不論，也不說機，單說盛長裕在拚命與自己脈抗爭的日子裏，姚劭是他唯一的溫暖。

    他比任何人都清楚姚劭的種種問題，卻一再給機會。

    寧禎之所以能理解，因為寧禎也不怎麽付出，唯獨對金暖特別好。

    金暖有很多小病，可寧禎，是寧禎時裏唯一的摯友。

    是最難割舍的。

    “他並沒有怪我殺了姚安馳，把他與老師的關係到如此地步，反而主攬了責任，對外承認是他殺了姚安馳。”寧禎突然想到了這層。

    心中生出了幾分惶恐。

    何德何能？

    “督軍夫人”的威，都不足以得到如此多的庇護。

    寧禎看向他。

    盛長裕抬眸，也看向。

    “不好吃？”他問。

    寧禎：“好吃的，跟上次味道一樣，清甜鮮香。”

    “吃吧。不早了，吃飽了回去睡覺。”盛長裕道。

    寧禎道是。

    盛長裕在軍政府坐鎮了七八日。

    他不是寧禎去軍政府陪他吃晚飯，就是特意到老宅來。每日都會見見。

    每天可以和見麵，為他力。一想到能瞧見寧禎，心就莫名飛揚，哪怕開會上遇到了犯蠢的下屬，他也能放過一馬。

    以至於軍政府的人都在議論，說督軍最近心極好。

    盛長裕也覺得自己心好，是真正的心輕盈。

    和寧禎吃吃飯、散散步，晚飯後又去宅看修繕。

    寧禎對室泳池很興趣，提了不建議，盛長裕副依照說得更改。

    主樓幾乎完工。

    寧禎與他去看了。裝飾得很西洋化，素淨清雅，寧禎非常滿意。

    “這盞燈不太好看，太繁複了。換一盞簡單點的吊燈，會更好。”寧禎指了指主樓一樓客廳的水晶吊燈。

    這種吊燈，需要用在場地很大的宴會大廳，照得地麵可鑒，才華麗絢爛。

    放在客廳，實在明亮過頭了。

    “我也說這個燈太花哨，但管事的人講‘此燈時髦’。老子就沒見過這麽刺眼的時髦。”盛長裕說。

    盛長裕愣是沒提意見。

    不是在乎管事的看法，而是怕夫人覺得他老土。

    沒想到，夫人也不喜歡，他頓時把這個燈狠狠貶損一番，出了中惡氣。

    寧禎忍俊不。

    “寧禎。”

    “嗯。”

    “上次我問你的問題，你沒有回答我。”盛長裕說。

    寧禎微微愣了下：“什麽問題？”

    “在你娘家的臥房，我問你的。”盛長裕道。

    寧禎：“……”

    這事居然還沒完？

    怎麽回答？

    “寧禎，你早晚得給我一個準話。”他道，“我想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