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木趕鴨子上架，救火隊友再添一枚戰績。

    而周沉，趕到現場隻花了不到十五分鍾。

    他那麽穩重的一個人，路上連續催了司機四次，平均三分鍾一次，弄得司機力很大。車子尚未停穩，人便已經下了車。

    路燈一盞又一盞，溫溫罩著人影。

    白玉蘭造型的燈罩被拉扭曲的投影，投在沈頤喬腳邊的地上，像綻開的桂冠。靠在車邊，駝開衫，牛仔，從上到下完好無損。

    周沉又打量一眼的車。

    除了車頭左前方有輕微凹陷外，大也無礙。

    看到他出現，沈頤喬甚至神自然地打了個招呼。

    一路狂蹦跳的心終於得到一瞬息。走近，周沉聽到警正在跟說“切莫疲勞駕駛”之類的話。

    他向，臉上有幾分罕見的嚴肅。

    “怎麽回事？”周沉問。

    恍惚間似乎回到了他們拉近關係的那一個夏至雨夜——突然急剎的前車，躲避不及的撞，和命運給予的饋贈。

    那天暴雨如注，而今晚月明星朗。

    夜風清朗，並未有另一方車主的糾纏不休，也沒有讓沈頤喬苦不堪言的場外因素。

    安靜聽著警教導，間隙中抬頭向周沉。

    周沉麵冷凝，夜風了他的額發。人就這麽站在幾步之外，領口敞了，袖口挽起，黑沉沉的眼睛一瞬不瞬地看。

    等警低頭記錄的檔口，沈頤喬才故作輕鬆地朝他道：“對啊，怎麽回事呀。我都在這個地方撞第二回了。”

    上一回是環高架。

    這回是高架出口。

    周沉線平直，手。

    沈頤喬乖巧地過去握住他的，等握上，才發現他的手心冷汗涔涔。

    “是我下環時沒注意到後車也在變道。”用輕的嗓音安，“我從後視鏡看到竄出一輛車，嚇了一跳，反手這麽往右打了一把方向盤。打過去了才反應過來距離不夠。”

    揚起下頜示意：“喏，車頭上護欄了。”

    真的是小事，甚至都不需要找保險公司。

    隻不過聽到砰的一聲輕響，當時第一反應就是找周沉。

    不知什麽時候起，周沉在心裏已經是安全的代名詞了。

    沈頤喬覺得自己好笑，問：“你是從哪裏過來的？我後來都跟李說小事不用打擾你了。”

    “公司。”周沉的語氣聽不出緒，“你的事都不是小事。”

    待到警開完單子，要求賠償市政護欄，周沉又在第三方那了解了一遍沈頤喬撞上護欄的經過。監控記錄得很分明，兩車當時就算同時變道，距離也足夠通過。視頻裏可以明顯看出白奔馳車晃神了。

    “一天工作結束確實累，大家都累。”警說，“但還是要提醒您的太太，下次覺得況不支持，不要勉強駕駛。”

    回去路上的場景似曾相識。

    沈頤喬坐在副駕上，時不時打量一眼周沉。

    這一路他都沒怎麽說話，眉心輕蹙，臉上線條刀削斧鑿般的冷肅。車載廣播放著一首又一首老歌，勉力維持著和順的氛圍。

    沈頤喬自知有錯，沒敢主找話題。

    直到發覺這條路越開越悉。

    扭頭：“不回碧水源嗎？”

    “太遠了。”周沉字字金石，“你上下班不方便。”

    “我其實……”

    “沈頤喬。”

    周沉難得喚的大名，把得立馬正襟危坐，仿佛上學時被老師點了名似的。

    大概是餘瞥見了突然躍起的作。

    周沉結微，放緩語氣：“你這段時間缺覺缺什麽樣子了，你自己心裏沒數？”

    “我中午在單位可以午睡。”

    周沉反詰回去：“所以今晚也是你充分睡眠的結果？”

    “……”

    沈頤喬不占理。低頭，兩隻手搭在腹前，不停攪弄一枚倒黴的貝母扣。嗒，嗒，指甲貝母，發出一下又一下輕響。

    “我沒有怪你的意思。”周沉徐徐道，“是我考慮不周，讓你每天來回這麽多路我的責任更大，明明在這之前我就應該有所發覺的。所以我剛是在自責。”

    “你幹嘛總那麽周到？”沈頤喬垂著腦袋，嘟囔說。

    狹小的車廂讓每句話都順暢抵達對方耳中。

    周沉心神一晃，點在剎車上的皮鞋微微收。

    是嫌他煩，嫌他嘮叨了？

    他想解釋，卻不知從何說起。他本就是這樣的人，在沈頤喬上他已收斂許多。張了張，又怕下一句又惹心煩。周沉用力抵了下眉心，無言。

    是，他是個無趣的人，他不像向知南那樣——

    “是我開小差撞到護欄，你攬什麽責任？”沈頤喬沒好氣道，“周沉，我怎麽不知道你是那麽容易耗的人？”

    周沉怔愣。

    人生三十載，這還是第一次有人說他耗。

    他猶疑：“你是說我？”

    本來下午的事還在沈頤喬腦海裏時不時轉悠，這就給找到突破口，口而出：“你本不吃榴蓮。”

    話題換得太快，周沉猝不及防。

    “你之前那麽配合我做什麽？你說你不喜歡不行嗎？”

    他歎了口氣：“這是小事，說不說都沒有影響。”

    “怎麽沒有影響？”沈頤喬抿抿，做出不高興的表，“影響到我認識你了。而且難不將來我每次在家吃，你都要裝作喜歡的樣子演一演嗎？你不嫌累？”

    沈頤喬說想要好好認識他，沈頤喬說到將來。

    很平凡的兩句話，卻他心。

    他的手越過中控，了鼓起的臉頰，一點點地哄道：“家是用來放鬆的地方，我怕你以後想做什麽要顧及我。”

    “是啊是啊周總。家就是用來放鬆的地方。那你放鬆了嗎？”沈頤喬忿忿道，“還說你不耗！”

    很難想象他這樣擁有強大心髒的人會被判定為耗。

    他在公司戰略上做出的任何決定都足夠讓其他企業無路可走，甚至瀕臨破產。他掌管微澳數萬員工，升降變加薪裁員三不五時，他隻從宏圖上考慮從未有過一次手。

    他耗，就不會有微澳的今天了。

    但他決定依照沈頤喬給他強加的人設走下去。

    將車停到路邊，周沉轉頭深看。

    “的確，我今天一直在想另一件事，想到開會的時候幾次分神。”

    什麽事？

    沈頤喬緩緩眨眼，用表問他。

    周沉一字一句，慢慢道：“你今天說喜歡我，是和周畔玩輸了之後的大冒險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