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忍不住去問佩芳，可佩芳神閃躲，隻說，“過兩天二就會回來的，二有事，姑娘您等一等就回來了。”

    佩芳是最不會勸人的，上輩子跟說孟欽和會心疼時也是這麽一個語氣。這幾天或許是佩芳見心不好，越發讓廚房給做了不好東西。

    隻是到底是什麽事呢？邸一點風聲也無，連報紙上都沒有什麽消息，孟欽和卻也遲遲沒有回來。的腦海中頓時冒出無數種可能，一時間心神不寧，什麽事都沒有心，隻坐在椅子上看著門口發呆。

    那種悉的場景又回來了，像夕一點點從窗口進來，這種悉的覺也在一點一點蠶食。上輩子，也是這樣坐在窗邊等著他回來，遠汽車路過的聲音，一點點風吹草都會讓燃起希又失。

    孟欽和回來時兩天後的中午，在他回來之前徐婉已經聽到了消息，不過不是他讓人告訴，而是無意從兩個傭的口中聽到的。

    們都知道了，唯獨一個人蒙在鼓裏。

    徐婉沒有猜錯，還是了解他的，最害怕卻也最期待的時候終於要來了。

    上輩子他請老師教識字，那個時候學了一個語作“飲鴆止”，那時還不理解怎麽會有這樣的人，可仔細想來，就是那個飲鴆止的人，上輩子是，這輩子還是。

    徐婉這一回有所準備，孟欽和去房間的時候，坐在小圓桌旁，桌子上還擺著一盤已經擺好了的象棋。聽到孟欽和進來，徐婉抬起頭朝著他璀然一笑，“二，還下棋嗎？”

    他哪裏聽不出埋怨的語氣，不回應，隻問：“中飯吃了嗎？聽說你胃口不太好。”

    徐婉依舊臉上掛著笑，回答道：“我不是胃口不哈，隻是我一直在等你。”

    他的臉上也浮起一笑，卻著幾分無奈，道：“那天晚上有急事，該讓他們早些跟你說的。”他說著走過來，在徐婉的對麵坐下，他的目沒有一刻從臉上移開過，有幾分，又像是在找著什麽。

    徐婉這一次沒有再低過頭去，而是直直地看向他，明知故問：“二，你這樣看著我做什麽？”

    聽說完，他即刻移過眼去，不再看，問道：“記得上次你說你想蘭了？隨州那邊還……”

    “我不想你送我去隨州。”徐婉知道他想說什麽，一口回絕。

    孟欽和稍稍愣了一下。

    看著他被拆穿時意外的表，徐婉覺得好笑，接著一針見道：“我聽說楊小姐回來了。”用了一種極為輕鬆的口氣，說的卻是最尖銳的話，“二，你看著兩張相像的臉難道不會覺得膈應嗎？”

    話音剛落，孟欽和的臉即刻冷了下來，子朝靠近了些，是迫的意味，“就算回來了也跟你無關，你照樣可以住在這裏，我答應你的都會給你。”他將挑開話題，又問：“你上次說有事要跟我說是什麽？”

    他答應過帶會司令府，給名分，即使楊小姐回來了，對他來說也不難辦，哪個軍不是三妻四妾？

    徐婉其實也做過這種打算，可真正到了這一步，才發覺一點兒都忍不了。差一點就又一次將自己的信任付給他，徐婉覺得諷刺，咬了牙不想開口。

    孟欽和並沒有勉強，卻也看得出很不高興了，直接站了起來，“不想說就算了。我還有事，這段時間佩芳會照顧你。你就住在這裏，哪裏都不用去。”

    徐婉站起來，往前走了幾步，“二，我既不想去隨州，也不願意住在你這裏。”

    他似乎對剛才那句話並不在乎，轉過來看著，淡淡問道：“那你想去哪裏？你把這邸當什麽地方了，想來就來，想走就走？”說著，抬起手輕輕擎在的下上，又往前進了一步，像是刻意要和親昵，又像是在宣示他的主權。

    徐婉別過臉，試圖將他的手拿開，可屢試未果。徐婉這惱了起來，直接道：“二，您難道一直都沒看出來嗎？”說著，低頭了自己的小腹。

    一說完，他的臉果真變得怪異起來，將手放下來，低頭仔細打量的小腹。今天這淺紫的袍子下，確實可以看出些形了。

    “所以你當時那樣求著我救胡潤生？”他似笑非笑。

    “跟胡潤生沒有關係？”徐婉一口回絕。

    “那跟誰有關係？”他仍繃著臉，怒氣卻收斂了些，目從的小腹回到了臉上，看得出很想要一個答案。

    徐婉知道他在想什麽，肆無忌憚笑了起來，仰起臉道：“我隻知道這個孩子還沒有三個月，他父親是誰我也不清楚。不過您知道我以前是幹什麽的，我離開坤州邸的時候一分錢都沒有要您的，出了門就後悔了。您想想，像我這樣的人，除了回去賣笑，還能靠什麽養活自己？”這些話是他上輩子跟說的，這一次他原封不地還給他。

    孟欽和的臉突然變得極其難看，額上的青筋浮現著，徐婉很久都沒有看他這麽生氣過了。

    可這一次徐婉自己也不知怎麽回事，偏偏不怕惹怒他，揚了下眉輕聲道，“二，您是想做這個孩子的父親？”的語氣雖輕，卻是辱與挑釁。

    徐婉話音未落，孟欽和怒不可遏，手掐住的脖子。孟欽和漸漸用力，徐婉不過氣來，的脖頸原本潔白纖，不過一會兒就被掐得通紅。

    可徐婉完全沒有求饒，的眼角明明已經有淚水，卻隻是咬看著他。

    原本是一天正午，外頭的天卻已經漸漸暗了下來，天氣無比地悶熱，悶得人不過氣來，一場暴雨蓄勢待發。

    孟欽和憎惡地盯著，額上的青筋跳。徐婉稍有些後怕，他上輩子還沒有這樣對待過，沒有想過他會這麽生氣。

    可不知怎的，就是開不了口去求他，眼角邊的那顆眼淚就要湧出來了，徐婉拚命仰著頭，不想在他麵前掉眼淚，可那淚珠子還是不爭氣地從眼角劃落了。

    也是那一瞬，孟欽和猛地將手鬆開，順勢往後推了一下，徐婉沒想到他會突然鬆手，一點準備都沒有，直接往後退了好幾步，撞倒在了門口的架上。

    孟欽和連頭都沒有回，“不要再讓我見到你，滾！”

    好在並沒有傷到孩子，徐婉緩了一會，扶著架艱難地站起來，拿起地上已經簡過的行李，從他邊肩走過，最終快步走了出去。

    出了門才發現宋存山和幾個侍從正在門口守著，他們臉張極了，想必是聽到他們剛才的對話了。徐婉倒是終於鬆了一口氣，憑借對孟欽和的了解，這一回是真的自由了！

    不要他的愧疚，也不要他的同，與他相關的什麽都不想要了，除了這個孩子。不，這個孩子今後也不會和他有任何瓜葛了！

    第67章 平城

    徐婉雖然麵上鎮靜,心中卻是一陣狂跳。狂風刮著樹葉沙沙作響,幾粒雨滴砸在徐婉臉上,蓄勢已久的暴雨馬上到了。

    徐婉的步子越走越快，隻是剛走到中庭,正好迎麵撞上佩芳和幾個傭人,像是原本給和孟欽和送茶水的。

    “姑娘,您這是要去哪？”佩芳見徐婉一個人提著行李,驚訝道。

    “佩芳，我走了。”徐婉搖了搖頭，強出一個笑容,隻停留了片刻,繼續向前走去。文▓檔▓共▓▓與▓在▓線▓閱▓讀▓

    倒是佩芳愣住了，過了一會才追上來,“姑娘，這要下大雨了,您這是要去哪呀？”

    兩輩子的經曆突然織在一起，徐婉突然想起上一世，從坤州的那棟小洋樓逃出來時，也隻有佩芳追了出來，在雨中喚,“姑娘,姑娘，快回來！您大著肚子這是要去哪呀？”

    徐婉再也忍不住了，眼淚簌簌地落了下來。無父無母,早就慣了別人的冷眼與欺淩，也早就習慣了默默忍。隻是沒人關心時能忍得很好，卻偏偏不住別人一點點的好意。

    徐婉停下腳步，轉過去。佩芳還站在雨中，和上輩子最後見時一樣，已經不年輕了，鬢角生著一簇簇白發，爬上皺紋的眼角卻寫滿了關切。

    徐婉提著箱子小跑上去，擁住佩芳。

    佩芳從前在徐婉麵前極有分寸，竟也跟著哭了起來，抬起袖子了一把眼淚，握住徐婉的手，道：“丫頭，你這是何苦呢？”徐婉過得什麽日子，佩芳是最清楚不過的。

    徐婉低聲道：“佩芳姨，謝謝您一直照顧我，再見。”上輩子的憾，除了沒有能讓那個孩子活下來，還沒有和那些該道別的人好好道別。

    佩芳沒有再攔徐婉，反而給提箱子送行。剛走出邸的大門，外頭嘩啦啦下起暴雨來，徐婉和佩芳都沒有帶傘。好在正好經過一輛黃包車，徐婉不再讓佩芳送，自己上了黃包車。

    黃包車緩緩往前開著，徐婉微微側過頭去，佩芳站在屋簷下躲雨，邸和仿佛都在往後倒退。徐婉微笑著朝佩芳揮了揮手，不隻是和佩芳道別，也是和曾經的自己、曾經的記憶道別。

    佩芳站在屋簷下，也朝徐婉揮手：“丫頭，遇著了什麽事，隨時來找我。”

    隻是等出了路口，黃包車司機突然問徐婉，“小姐，您是要去哪呀？您還沒告訴我呢？”

    黃包車師傅的這句話倒是把徐婉給問住了，愣了好一會，才回過神來，道：“去麻也巷吧。”

    徐婉並不想連累胡潤生，以至於剛才孟欽和問孩子是不是胡潤生時，徐婉毫不猶豫一口否認。隻是，在金城其實還沒有一個真正自己落腳的地方，最悉的竟是那個人的邸。

    徐婉有胡潤生麻也巷那套公寓的鑰匙，甚至有些慶幸胡潤生已經去了隨州，不過這房子是胡潤生租的，租期到什麽時候，徐婉通通不知道。可沒有別的去，也隻能過去運氣了。

    從邸到麻也巷黃包車走了半個小時，而那一場雨更是急促，從黃包車上下來時，雨已經停了，遠的雲後邊約約還有太。

    徐婉走到公寓門口，運氣還不錯，鎖沒有換，屋子裏也是悉的模樣，隻不過家上堆積著薄薄一層灰，胡潤生的一些已經拿走了，想必是孟欽和派人送胡潤生去隨州之前，讓他過來取過服。

    燒水，淘米，煮飯，米缸中幸好還有最後一點米，隻是徐婉也清楚在這裏住下去不是長久之計，果然剛到晚上，許是房東太太看見了房中的燈，找上門來了。

    房東太太著一口地道的金城話，問：“徐小姐，你知不知道胡先生去哪裏了？這房子你們還繼續租下去嗎？”

    房子還差五天就到期了，房東太太說金城別的租金都漲了，這一房子也要多收五塊錢一個月。徐婉如今沒了工作，每一分錢都要打算著花，何況也沒有想好今後去哪，於是求房東寬限了幾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