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乍然一場風寒，便直接將他先前無恙的假象擊垮, 可他在昏死中怎麼也喝不進藥……」

若是可以選擇，清和是一千萬個不願意在這個時候來看知虞一眼。

心裡恨了知虞。

恨背叛們的誼，更恨傷害沈。

可沒有辦法，沈怎麼也喝不進藥，大夫說, 他本就過重創，一直高燒不退, 再不喝藥, 別說會不會因為高燒燒瞎了眼睛, 燒聾了耳朵。

便是能不能保住命，都是未必的事。

所以清和說，沈要死了，並不是危言聳聽。

「這不可能……」

知虞坐在凳上，眼神里皆是迷茫。

不知道是哪裡出了差錯, 可沈一定不會死的。

也許, 這場高燒……他能自己扛過來。

這想法稍稍掠過心頭, 知虞又驚覺自己好似殘忍。

他若扛不過去呢？

若真的出了意外呢？

用這樣的想法想要安自己不去自責，顯然也頗有一些急切迴避於他的自私。

「我管你信不信，反正沈要是死了，我也不讓你活！」

清和怒道。

知虞：「……」

看得出來，清和怪，可本不會殺。

若對方有這個念頭，只怕早就付諸行，大可以不必等到今日來尋自己。

「那公主殺我之前，是想要我做些什麼？」

將臺階鋪到了清和的腳下。

清和梗著脖子道：「你從前照顧過他，會不會有什麼方法？」

也許也是聽旁人提及過。

大概指的便是有一回沈與知虞一起滾下高坡。

沈那時也了傷，那時知虞在那獵戶家也曾照顧過他一場。

可事實上，那時候知虞什麼都沒有做過。

知虞想，如果不管不問，沈就這麼死了，會不會發生什麼更加不妙的變故……

要是管，豈不是將自己重新捲了其中？

可退一步想，知虞也並不是沒想過日後也許還會與沈產生許的集。

為了任務得罪於他們這些人，自然也是給自己想好了退路的。

如果沈醒來後真會追究上，也會想辦法證明自己，替自己洗些許。

一番衡量下，也許是知虞到底不願這得之不易的自由生出變故，又也許是在清和面前本沒有旁的選擇，到底還是跟著清和去了。

「你現在只是在贖罪，別指別人會原諒你。」

去路上，清和似乎仍不解氣，對始終沉默的子厲聲警告。

知虞卻握住袖口，低聲答了個「好」。

仿佛不管旁人怎麼責怨，都能逆來順。

清和不由低頭掃了一眼，頓時將臉擰到旁的方向。

知虞被清和帶進了一陌生的府宅。

這裡比之沈從前的沈府要更加恢弘一些，且府邸規格也更大。

待來到一房門口時，一個冷臉的侍衛看見了清和後的子，忽然抬手攔住。

「公主為何將帶來？」

這裡顯然不是什麼阿貓阿狗都能進的。

知曉知虞的，自然也都知曉已經不是自家主子的妻室。

更知曉，這個人曾經拋棄了郎君……

清和道：「讓去試一試。」

現如今，當然是讓沈能將藥給喝下去最為重要。

至於旁的，往後再是計較也都不遲。

清和將知虞領進了屋去，示意知虞上前餵藥。

在旁人的注視下，知虞便也只能端起那高幾上不知熬好的第幾碗藥，嘗試餵榻上之人的口中。

沈雙目閉，呼吸仿佛都很薄弱。

可不管知虞是試著掰開他的，或是用勺子抵他的口中都不能行。

知虞一面嘗試，一面心中卻微微走神。

想到自己過去其實也不是沒有給昏迷中的沈餵藥功過。

譬如，給沈下丨藥那次，便試著將解藥餵功了。

可那是用哺餵他口中的……

已經決意要遠離，他們再這樣，並不合適。

清和在旁邊看的眉頭直皺，「你到底行不行？」

「他要是再不喝藥，就要燒死了。」

知虞眼睫輕，目快速地從他憔悴清瘦的面頰上掠過，何嘗不知這一切都是拜所賜。

耳朵里聽著清和說他快死了，和親眼看到他奄奄一息快要死去的模樣，是兩種截然不同的衝擊。

忍著心下的波瀾，對著清和輕聲道：「那你們都出去，我試一試。」

清和：「你想搞什麼花樣？」

知虞答：「公主不是說了，若救不活他，我也要陪葬。」

「公主在找到我之前，必然也已經想盡了一切辦法，既然已經沒有了旁的選擇，不如就讓我試一試吧。」

對於他們這些站在一旁的人來說，自然有很多時間可以慢慢質疑辯論。

可對於躺在這裡的沈來說時間不多了。

清和若有所思地看了知虞一眼，便一言不發地轉出了屋去。

屋裡沒有旁人在。

知虞坐在榻旁，這才正眼打量起沈，心口都好似被蟲子叮咬了般，很是不適。

他的模樣很是憔悴，比上回貶為庶民時的模樣都要更加蒼白憔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