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在刈城，蘇戚的份是一位仙師。

若說先前姚常思和魚娘不明白這個份意味著什麼，和蘇戚住了幾天后，他們有了更為深刻的理解。

仙師隔三差五要到靈星祠祭拜一番，偶爾出城走訪鄉邑，寬憂愁的百姓。在宅子里休息的時候，也有人上門求見，訴說自己的困難。

無論何種況，蘇戚始終面含微笑，極富耐心。著青灰道袍，舉手投足自有仙家氣度，唬得姚常思一愣一愣的。

他不知道蘇戚何時學了星象卜筮，亦不知竟然在刈城做了這麼多事。

如果程易水有幸得知，恐怕又能做幾篇好文章了。

蘇戚告訴姚常思，暫時不能回京城，得先把秋收忙完。姚常思給家里寫了信報平安，打算等到下個月，和蘇戚一起回去。

他現在不擔心家里抓人了。

姚常思還假借史大夫的名義，給北地馬苑寄信，試圖聯絡蘇家人。為了確保蘇戚這段時間不出事，他本想請求南郡守給刈城增派兵馬，但這事兒實行起來難度比較大，畢竟他沒有調兵馬的權力，刷臉不好使。其次，郡城離刈城很遠，一來二去特別費時間。蘇戚擔憂驚薛景寒，不允他這麼做。

想來想去，只能暫且呆在刈城，等家里來人。

姚家的人沒等到，追殺者先行而至。

想想也正常，蘇戚安然無恙好幾個月，也該被人認出來了。

某天夜里，正準備睡下，突然有許多蒙面黑人躍進院墻。門被撞開的同時，蘇戚出床前的劍，迎了上去。

護院們聽到靜，紛紛持械上陣，好一番混戰。

論人數，兩方旗鼓相當。但護院畢竟不比死士兵衛，在打斗中逐漸落了下風。蘇戚拎著劍抵抗片刻，喝令魚娘帶著姚常思和孩子先走。

魚娘哪里肯走。

焦灼間，忽然有一瘦男子躍下屋檐，手持長劍力沖殺，將敵人打得節節敗退。他的到來，將局勢徹底扭轉。

蘇戚抹了把潤的臉，立在廊下微微息著，看他解決一個又一個對手。

如鷂鷹，作狠厲。

頃刻之間，落敗的殘兵逃竄離開，滿院躺著七零八落的尸首。那男子收劍轉，朝著蘇戚走來。

他眼里依舊泛著紅的殺意，然而這殺意很快轉變為欣喜與悲哀。

“夫人。”

他喚道。

蘇戚蹭掉手心的水，嘆息般開口：“是斷荊啊。”

隔著四五步距離，斷荊單膝下跪，抖著應答道：“是，我來保護夫人。我……終于找到夫人了。”

尾音約帶了哭腔。

蘇戚模糊記得，上一次見斷荊，是在欒陵城門前。他違背了薛景寒的命令，要趕逃。

在充滿鐵銹味兒的空氣里，蘇戚閉了閉眼睛，將陳舊冰冷的回憶拋之腦后。

“不要再喚我夫人。”

第317章 去重憐惜

斷荊顯然有很多話要講。

但他首先得幫著理院子里的狼藉景象。護院們從未遇見這般兇險況，已然癱在地惶惶無措，魚娘得照顧孩子，而姚常思整個人木愣愣的，似乎嚇傻了。

斷荊不能讓蘇戚勞這些。

簡短的寒暄過后，他站起來啞聲道：“都給我罷，夫人且回屋歇息。”

蘇戚沒再爭論稱呼的問題，過去看了看魚娘和阿隨，把姚常思請回房間，又讓婢煮些甜湯送來。

熱乎乎甜的食最能安心的恐懼不安。蘇戚一直這麼覺得。

待沐浴更，洗卻一腥氣，坐在屋里看書的時候，斷荊進來了。沒敢離得太近，隔著碧紗屏風說話。

“都理完了，尸首運到城郊埋葬，用夫人的令牌，未曾遇到阻撓。逃走的人不知去向，或許還匿在城中。要查麼？”

蘇戚想了想，道：“罷了，搜城難免擾民，況且我們人手不足，日后防著些就是了。”

斷荊遲疑了下：“那些護院……”

“湯縣令為了護我周全派來的人，都是死契。”蘇戚聽懂他未竟之意，解釋道，“他們不會說話，最多讓湯縣令知曉此事。此人暫且與我同盟，我的私事他不過問。”

會不會拿把柄，秋后算賬，就不一定了。

魚錢仙師這個份并不彩，雖說做了許多實事，卻逃不開蠱民心欺騙世人的罪名。刈城一帶越來越強盛，魚錢的名聲也水漲船高，遲早會被郡守甚至朝廷注意到。

屆時，湯竇想要保住仕途，博得功名，勢必要將罪責推到魚錢上，借刀殺人盡攬功德。

端看這幾個月的行事手段就知道了。暗中給仙師造勢，讓站在風頭浪尖影響民意，府順勢而為，撿盡好。

總歸都是造福一方百姓，論跡不論心，蘇戚也不能提什麼意見。

至于湯竇的心思，不值得忌憚。

——魚錢做過的事，跟蘇戚又有什麼關系呢。

斷荊聽到這里，了然道：“不能讓刈城的人知道您的真實份，今后我會注意，不再隨意呼喚夫人。方才是我失態，所幸其他人離得遠，應當沒聽清，晚些時候我盯著他們，以防萬一。”

這點小事蘇戚并不擔心，斷荊殺完人的模樣太可怖，護院們都躲在遠，尚未徹底緩過勁來，哪里聽得見他低聲絮叨什麼。

小士：如果覺得不錯，記得收藏網址 或推薦給朋友哦~拜托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