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奕舟一黑西服，穿梭在燈昏暗的回廊上，與夜幾乎融為一。

目之所及，是幽深如牢籠一般的庭院。

他曾在這個牢籠，度過了整整十八年，對這里的記憶，除了暗無天日，再想不出其他的形容詞。

肖瑩生了他，卻用實際行告訴他，他是這個世界上最糟糕的人。

顧奕舟的心就是這樣，一點一點變得冰冷。

雨勢有逐漸變大的傾向，從剛才的細雨，變得淅淅瀝瀝。

有風吹過，帶來刺骨的寒意。

顧奕舟下車時，沒穿大，此時覺到有點冷。

他忽然想起蘇綿綿，這個點，應該已經洗過澡，躺在他們的大床上了吧。

他想象著蘇綿綿小小一只，乖乖在被子里等他回去時的形，角不自覺勾起一抹弧度，腳下的步伐也逐漸加快。

還未進肖瑩廂房，老遠便聽見斷斷續續的咳嗽聲。

顧奕舟眉頭幾不可聞的皺了皺。

傭人正好出來倒水，看見顧奕舟，像是見到了救命稻草，  “大爺，您回來了！”  顧奕舟淡淡“嗯”了一聲，  “怎麼樣？”  傭人看了眼屋，搖頭，嘆息，  “已經兩天沒吃一粒米了，全靠參湯吊著。”

傭人也不知道大夫人這是在為難誰，每年但凡遇上與小爺有關的紀念日，都會鬧上幾天。

從前是茶飯不思，神萎靡，自從大爺回來后，便鬧得更兇。

不絕食，待到大爺過來規勸時，便拿大爺狠狠出一口氣，輕則謾罵，重則手，非得見了才肯作罷。

傭人覺得大爺也可憐的，但為傭人，也不好多說什麼。

見大爺提步往屋進，傭人默默搖了搖頭。

還不等轉去倒水，屋忽然傳來一道清脆的，瓷碎裂的聲音，接著，肖瑩尖酸的聲音從里傳出。

“誰讓你來的？滾！你給我滾！”  自從上次去醫院鬧過蘇綿綿后，顧奕舟真的讓老爺子了的足。

這段日子，肖瑩每天除了在這方小院，哪里都去不了，心里早就憋著一氣，就等顧奕舟過來，朝他發泄！  傭人聽見靜，心里一驚，連忙跑進來。

就見大夫人著氣坐在小圓桌旁邊。

大爺靜靜站在三米之外的地方，腳邊是小廚房剛剛給大夫人送來的湯盞碎片。

里面的食材，湯漬狼狽地躺在地上。

傭人趕忙看向大爺，沒在他上看見明顯的傷痕，這才微微吐出一口氣。

“說吧，這次你又想怎麼折磨我？”  顧奕舟冷冷的嗓音回在肖瑩廂房。

肖瑩放在桌面上的手指狠狠攥，眸漆黑，帶著濃烈的恨意。

“折磨你？只要你還活著，我做的任何事對你來說，都算不上折磨！”  顧奕舟心已經很冷了，聽到肖瑩這句話，還是止不住冒出寒意。

“所以，你的意思是，只有我也死了，才能抵消你心中對我的恨意？”  肖瑩毫不否認，  “該死的那個人一直是你，是你搶了你爸跟你弟弟的壽命，如果你死了能換回他們兩個，我不得你現在，立刻，馬上去死！”  顧奕舟垂在兩側的手指默默握拳，面上卻無波無瀾。

“只可惜，不能如你所愿了，我的命，十二年前就已經是蘇綿綿的了。”

“在我面前扮深！”  肖瑩狠狠錘了下桌子，震得桌面上茶杯都了。

“蘇綿綿是你弟弟的，你搶了他的壽命，還搶了他的妻子，顧奕舟，你就是個魔鬼！早知如此，當初我就不該生下你！”  “早知如此，我也不想被你生下來！”  顧奕舟聲音粹著冰的寒。

“我愿當初你生下我，就直接把我掐死更好。”

“那就不會有后面那些事，你丈夫不會死，你最的小兒子也不會死。”

肖瑩何曾沒有這麼想過！  一想到可憐的辰辰這麼年輕就不在了，的一顆心像是被人用刀一刀一刀狠狠割著，翻絞著，疼得不過氣。

傭人聽見肖瑩氣息不對，連忙撲過去幫順氣，  “大夫人，您別跟大爺置氣，氣傷了您的，大爺也會心疼的。”

“他心疼？”  肖瑩邊咳嗽邊怨恨地罵道，  “他大概不得我也早早去死，這樣，咳咳，這樣他就可以沒有任何心里負擔地在這世上茍活！”  “咳咳咳，可我偏偏不會如他，如他所愿，我倒要看看，他搶，搶來的壽命跟婚姻，能，能維持多久！”  肖瑩越說越氣，眼看一口氣快要上不來，傭人嚇得面無人，  “大爺，麻煩您去幫忙下醫生吧，大夫人再這樣下去，會沒命的！”  顧奕舟冷冷看著肖瑩，最終轉往外走。

“不準醫生！”  肖瑩吭哧著氣。

顧奕舟頭也不回。

“您不是還要留著命多活幾年，看我的報應？不找醫生，您怎麼活得長？”  肖瑩銀牙咬，  “你滾，滾去祠堂外面跪著，只要你跪的時間夠久，我的病自然就會好起來！” 

 傭人于心不忍，  “大夫人，外面現在下著大雨呢，這麼冷的天氣，把大爺凍出個好歹怎麼得了。”

“住口！你沒聽說過嗎？禍害千年，像他這樣，出生就克死父親，克死弟弟的人，命得很，哪有這麼容易死的。”

顧奕舟從頭至尾沒有說什麼，他著門外，漆黑的夜幕里，能聽見雨水打在樹枝上的聲音，也能聽見寒風呼嘯而過的嗚鳴聲。

他拿出手機，給蘇綿綿編輯短信，  “爺爺不適，我今晚恐怕要留在老宅這邊，你先睡，別等我了。”

蘇綿綿確實在等顧奕舟，收到信息第一時間松了口氣。

只要不是肖瑩又出幺蛾子，那就好，想了想，給顧奕舟回了條信息。

“那你照顧好爺爺，也別睡得太晚了，明天在家等你回來。”

收到蘇綿綿短信回復之后，顧奕舟把手機收起來，不再猶豫，一腳踏夜。

……  蘇綿綿這一晚睡得很不踏實。

做了很多奇奇怪怪的夢，夢里，顧奕舟把一個人帶回了水灣，拿出離婚協議書讓簽。

然而，人回過頭，居然變了薛婧，薛婧笑靨如花，一副勝利者姿態，  “蘇綿綿，阿舟是我的，你算老幾，也配與我爭他！”  蘇綿綿在夢里都到了那種窒息的痛意。

抓住顧奕舟的手臂，問顧奕舟薛婧說得是不是真的，顧奕舟目森冷看著，一句話沒說，忽然急速后退，很快，便消失在蘇綿綿面前。

夢境一轉，又到了老宅。

顧奕舟背對著自己跪在祠堂里，肖瑩手中拿著一條柳枝，一下一下打顧奕舟的背。

雪白的襯被柳枝破，出綻開的鮮淋漓的皮。

蘇綿綿心中痛不止，顧不上什麼，沖到顧奕舟后，護住他，柳枝落在后背的那一秒，蘇綿綿猛地從床上驚坐起來。

上的睡被冷汗濡，黏膩的難。

那種深刻的痛意還是能到。

蘇綿綿著口，了幾口氣，拿起手機看了眼時間，剛剛八點整。

往常這個點，顧奕舟已經起床了。

蘇綿綿撥了個電話過去，想問問他爺爺的況，電話響了好幾聲，始終沒有人接。

蘇綿綿有些心神不寧。

轉念一想，或許昨晚顧奕舟照顧他爺爺，比較晚才休息，現在可能還在睡覺。

蘇綿綿忍住沒再繼續給顧奕舟打，下床洗漱后，下樓給顧奕舟做生日蛋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