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孤錦心疼自己手。他的桑桑何時干過這種活,那些下人是死了嗎?可宋云桑打掃完,坐在窗邊呆呆朝外看時,裴孤錦卻又覺得,或許讓干些活,都好過讓這般發呆。
風吹了子的發,揚起的擺,看上去就像誤凡間的仙子,下一秒就能羽化登仙。這一刻,與這個塵世似乎再沒了羈絆,就好像……已經不再留這個世界,也不再對未來抱有期。
黃思妍說得沒錯。被困在了過去,走不出來。或許時流逝,能走出失去人的悲痛,卻永遠走不出傷害了人的負疚。
裴孤錦不知自己為何會回到前世,可他冥冥之中便知道,這只是一場旅行。但即便是一場旅行,他也不能這樣放任這個宋云桑。他是死了,可他重生了,也得到了幸福。他的桑桑沒理由被困在過往,死氣沉沉地步枯萎。
才下過雨,裴孤錦在泥地里一通跑,一臟兮兮回到竹屋,在屋中四下撒歡。小狗的腳印踩在干凈的瓷磚上,畫出了一朵雜無章,卻生機的花。宋云桑回神看去,眉心便是一跳:“金子!你怎麼弄這麼臟?!”臉一變:“別那個!”
可說得太遲了。嘩啦一聲響,書桌上的筆架被打翻在地上。小狗無辜看宋云桑,將魔爪向了一旁的書籍。
宋云桑跳了起來:“!!你敢!那是你爺爺買給我的!”
裴孤錦:“……”
——所以,他現下自己爺爺了?他可不承認靈芝是他的崽!
裴孤錦開始苦練書法。為一條狗,這真是有點困難。他的狗爪連筆都抓不起,可是沒關系,他還有鋒利的牙齒。裴府的眾人發現大魔王最近安分了,熱上了咬樹枝。裴孤錦嗤之以鼻:沒看出來他是用咬住子,在地上練習寫字嗎?
冬至已過,天氣漸漸寒冷,裴孤錦在等待一場雪。可雪沒有來,宋云桑先病倒了。醫來看診,府上眾人忙,探的人來來往往。裴孤錦便蜷在宋云桑的床頭邊,一直陪著。
吃過幾副藥后,宋云桑總算好了些,可那倦怠的神卻怎麼也遮不住了。夜深了,沒法在阿佟的嚴防死守下喝酒,實在睡不著。這些年的睡眠愈發淺,一點點聲響都會被驚醒,院子里本不能留人。宋云桑坐起,披了裘,行出了房。
推開屋門,卻見到了滿目銀裝素裹,冬日的第一場雪來了。裴孤錦跟在旁,了耳朵。
潔凈的世界讓宋云桑心好了些,在門外站了站,探手去接雪花,神中的倦怠消了些許。裴孤錦顧忌到底還病著,強咬住的角,拖回了房。
許是心通暢了些,宋云桑再上床后,慢慢睡著了。黑夜之中,原本閉眼的小狗睜開了眼。
它立在床頭,看著床上子和的容,低頭用鼻子輕輕了的被子。然后它悄無聲息跑到書柜底下,輕巧頂開了一個暗格。
暗格之中,掉下了許多紙張。狗兒將那些紙張拱到一起,虛虛咬住。然后它行到廳堂一側的窗邊,縱一躍,跳出了房。
院子后面,早被它堆滿了七八糟的雜。狗兒幾個借力竄上了房頂,將那些紙張放在屋頂邊緣。雪夾著風,狗兒怕紙張被風吹飛被雪打,艱難翻了兩篇瓦片,蓋在上面。
做完這些,它原路跳下了屋頂,跑到房門前,開始拍門。
啪啪,啪啪。并不大的聲音,卻持續響著。它豎著耳朵聽屋的靜,終于聽見里面傳來了腳步聲。狗兒飛速繞回屋后,又跳去了屋頂上。
屋門傳來吱呀一聲響,宋云桑推開了門。可屋外是一片銀裝素裹,并沒有人影。宋云桑正覺奇怪,以為自己聽錯了,卻忽然看見大片大片的雪花,自屋頂洋洋灑灑落下!
宋云桑怔住了。抬手去接,只接住了薄薄一張。不是雪花,而是宣紙。宣紙之上,赫然是裴孤錦的筆跡:——桑桑。
宋云桑呆呆盯著那筆跡,片刻忽然撲到雪地中,去撿其他紙張。一些紙張已經被雪水打,可每張紙張之上,都是那人的字跡,都是那兩個字:桑桑。
安寧的雪夜,只能聽見雪花落地的聲音。宋云桑眼淚決了堤。一張一張去撿,淚水都落在了雪上。足足有三十四張,宋云桑抓著那些宣紙站起,仿佛怕驚擾了一個夢境,低低呼喊:“阿錦……阿錦,是你嗎?”
屋中卻傳來了啪地一聲響,是書桌的方向。宋云桑轉頭看去,卻依舊沒見到人。急急奔房中,便見那書桌之上,赫然多了幾張宣紙。宋云桑抖著手去拿,便又見到了悉的筆跡:“桑桑,我你。”
拿起第二張宣紙:“別再難過了。”
然后是第三張宣紙:“我要走了,照顧好自己。”
宋云桑抱住那些宣紙,又哭又笑:“阿錦,阿錦……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我誤會了你,對不起我沒相信你,對不起……那五年,我沒有好好你。”
的目在虛空中四,哭著喊:“可是,我是你的!你聽見了嗎?!”
宣紙散落一地,宋云桑捂住臉,眼淚自指落:“對不起……沒有當面告訴你……”
門外卻傳來了狗吠聲,打斷了宋云桑的哭泣。看著屋外的狗兒,跌跌撞撞跑去了院中。雪白的雪地上,赫然躺著一枚玉佩,正是裴孤錦與相識后,送給的第一件禮,也是他娘親留給他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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