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時節，燈花飄落。

    迎春取來了筆墨紙硯，由沈玉梔寫了文書，一式三份，和趙老板簽字畫押。

    “這文書你我各一份，再遞去府衙一份，便了。”沈玉梔說。

    趙老板端詳著他那份文書，嘖嘖稱奇：“沈老板的字磅礴大氣，和子慣寫的簪花小楷很是不同。好字啊！”

    沈玉梔笑著承他的讚譽：“早年在書院學習，了一位師兄的影響。他的字，筆鋒犀利，潑墨自如，我練習多年，亦難以其項背。”

    趙老板很是驚訝：“那得好看什麽樣！”

    沈玉梔笑而不語。

    這位師兄，其實就是霍北昀。

    他寫得一手好文章，夫子借來在門生中傳閱過。

    沈玉梔一眼驚豔，回去暗暗苦練了好久，才有了幾分他的風姿。

    “時辰不早，我就回去了。”

    趙老板笑嗬嗬地把文書疊好，揣在懷中。

    “沈老板，合作愉快啊！”

    沈玉梔：“趙老板慢走，合作愉快。”

    人離開後，迎春才走過來，興衝衝地問：

    “小姐，這就到手了二十兩？”

    “嗯，七日，趙老板要把剩下的八十兩齊。至於鹵煮的賬單，是半月一結，咱們每日最要備三十斤的貨給他。”

    沈玉梔簡單解釋了文書上的一些條款，迎春聽得連連點頭。

    “那怎麽不自己出攤了？”

    “不出了。趙老板是個開始，往後咱們專注鹵煮的供貨。”

    “三十斤，咱們兩個努努力還行，再多就忙不過來了啊。”

    “你明日一早，去請隔壁的張嫂子來一趟。”

    “你想雇？”

    “準確地說，還有兒子。”

    迎春見如此運籌在握，驚訝地問：“你不會早就打算好了吧？”

    沈玉梔微笑著點頭。

    迎春對沈玉梔的敬佩，更上一層。

    尋常人走一步看一步，是走一步，往後的十步都考慮好了！

    玲瓏心竅，不外如是！

    沈玉梔看愣住，在眼前揮揮手，“琢磨什麽呢？”

    迎春怔怔地說：“你以前說過一個字，什麽……躺贏？我覺我現在就是在躺贏。”

    沈玉梔被給逗笑了。

    自信的，得好似會發。

    “我說過，日子會越來越好的。”

    另一邊，趙掌櫃回家，被他婆娘揪著耳朵一通罵。

    “那可是一百兩啊！咱們家一年都賺不上一百兩，你就輕輕鬆鬆給出去了？趁著文書還沒送到府衙，你快點去和沈老板說，咱們不做這生意了！”

    “哎呦哎呦，素娘，我耳朵要掉了！我都了二十兩定金了！”

    “大不了賠二十兩，總比賠一百兩強！那鹵煮又不是金子做的，張口就是一百兩！反正你不去，我明天就帶著孩子去鬧！”

    “素娘！”趙老板攥住的手，“咱們夫妻多年，你信我這次行不行？”

    素娘眼睛一下子紅了，“我不是不想信你，可是要湊齊一百兩，咱家的宅子都得賣掉！這要是虧了，我們娘倆怎麽活啊？”

    趙老板抱著，溫聲地哄了半天，和分析著其中的利害關係。

    “……咱們在馬市街不溫不火了多年，我有預，鹵煮生意會是個突破口。真賠了……大不了我把地賣了，咱們和離，錢都給你！”

    素娘忙去捂他的：“別說這樣的話！唉，罷了，既然你想，那就去做吧。反正我醜話說在前頭，那沈老板若是個騙子，我肯定鬧得後半輩子都不安生！”

    趙老板大喜，抱著素娘轉圈：“謝謝夫人！”

    “哎，你快把我放下，別吵醒兒子了！對了，你那文書呢？我不識字，你拿出來給我讀讀。”

    “好嘞！”

    趙老板給讀了一遍，素娘扁，“別說，寫得還像回事似的，就是沈老板這個名字沈玉梔……”

    “怎麽了？”

    “很是耳，但我想不到在哪兒聽過了。”

    “那就別想了，早點歇息吧，明天還要籌錢去呢。”

    ＊

    翌日一早，迎春請來了隔壁的張嫂。

    “沈妹子，你是說，清洗一斤豬下水，你就給我一文錢？”

    張嫂聽沈玉梔說完，驚得一下子就站起來了。

    吉祥巷的院牆矮，張嫂之前見過沈玉梔和迎春是怎麽清洗的，一次一盆，洗個兩三次而已，不算費事。

    “對，保守估計，一天要清洗一百斤。”

    “一百斤！那不就是一百文了？”

    張嫂瞪圓了眼睛。

    夫君子不好，每日給人殺魚，最多一日還賺不到兩百文呢！

    沈玉梔點頭，繼續道：“至於打水燒水一類的雜活，我想請你家兒子來做，看活多，一天至五十文。”

    “你們的工錢，都是每日一結。”

    水還不用來打！這麽大的餡餅，竟然掉到頭上了！

    以前為了帶孩子，隻能接點零工，一點都不穩定。

    若是們母子一天能賺個一百五十文，大兒子的束脩很快就能攢齊了！

    張嫂當機立斷：“好！我答應了！”

    出於謹慎，沈玉梔問：“不用回去和你夫君、兒子商量商量？”

    “不用！我能做主！”

    沈玉梔展一笑，“，今日我去訂貨，未時末，你們開始上工。活幹完，就可以下工。”

    “明白了，主家！”張嫂起，尊敬地說。

    沈玉梔漂亮的眸子微微睜大，失笑，“嫂子你還是我沈妹子就行。”

    “那可不，規矩不能破。”

    沈玉梔幾次都沒糾正過來，隻能由去了。

    一切按照計劃進行。

    隔日一早，三十斤鹵煮，如期到了趙老板手上。

    馬市街，沈氏鹵煮的主顧們盼了兩日，終於等到了味。

    可怎麽是趙氏麵攤在賣？

    早早來排隊的蔡歸元疑地問：“沈老板呢？”

    趙老板笑著應聲：“咱家的鹵煮就是從沈老板那剛拿的貨！保證叟無欺！而且這馬市街啊，隻有咱一家能賣沈氏的鹵煮！”

    “今天就三十斤，手快有手慢無哈！”

    蔡歸元：“您也限購？”

    “不限！您想要多都！”

    “那給我來兩斤！二兩切麵裏，我就在這吃！”

    “好嘞，您稍等！”

    沈玉梔之前幾天，已經把招牌打出去了。

    因此大家沒怎麽觀，很快就把三十斤買了！

    就這，還有許多人沒買到呢！急得捶頓足的。

    素娘第一次會到什麽收錢收到手，終於能坐下來歇歇時，長籲短歎。

    趙老板：“怎麽了？這不是賣好的嗎？”

    “就是因為賣得好啊！我恨咱們拿不出一千兩來，否則京城獨家，不賺翻了？”

    “……”果然賺了錢，他夫人的想法立馬變了。

    他又何嚐不是這樣想？

    有聽力敏銳的客人從他這打聽到況，當天下午，沈玉梔院子的門檻，就被來談生意的人給踏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