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蒙牧區最重要的工作就是圍著牲畜們轉，能提高牲畜存活率，直接影響牲畜出欄數量的，那就是最厲害的技。

他非得親自帶人過去了解一下不可。

「？」坐在辦公桌邊上，事不關己地翹著二郎看熱鬧的大隊長王小磊忽地瞪大眼。

咦？去他們第七大隊？

剛才喊的那些個人，不會都要去吧？

幾個小時後，大隊長王小磊騎在馬上，領著幾輛馬車裡坐著的一群男老，仍有點回不過神來。

社長說了，都是去他們第七大隊做實地考察的，要去跟他們大隊學習養畜接羔的先進技。

突然！

太突然了！

第58章 暫別春牧場

小驢和一起回頭，目送著塔米爾縱馬漸遠的背影。

化冰的時候, 冰片會發出咔嚓咔嚓的聲音。

林雪君喜歡蹲在草皮上，耳朵近地面，聽那些小冰片發出的聲音。

那是大自然最微小的音樂, 只給那些最閒的、最無聊的人聽。

林雪君為今春大隊的最後一頭小牛犢接生完畢, 在準備離開這片春牧場回駐地時，忽然就清閒了下來。

雖然母牛和小牛的健康仍需看護，但胡其圖阿爸他們自己就有非常強的養手段，除了按照提出的新流程多做關照外，只要大牛小牛不生病, 基本上不需要林雪君手了。

於是, 可以放下力和包袱, 放鬆地抬起頭看看天, 俯下頭看看地。在沒什麼其他娛樂手段, 也沒有別人的空曠草場上，盡地發發呆, 浪費下時間。

坐在坡草地上，林雪君分後世總結出來的口訣給阿木古楞：

「要想羊兒長得好，讓它吃遍坡中草。不放水草, 不餵變質料。先把草餵飽, 再把水飲好。夜前加料……」

阿木古楞一條一條地聽，點頭道：「是這個道理, 我們也有口訣，比如三勤四穩四看。」

「都是什麼？」林雪君翻過，改躺為趴，扯了扯下墊著的羊皮褥子, 又拍了拍屁上的褶皺, 讓太好好曬曬的背和屁。

「就是放牧要勤、眼勤、勤。你得一直趕牛羊吃好草, 多看著點牛羊，還要勤呼喝喊，也是為了把牧放好。」阿木古楞說罷，又道：

「出牧穩、放牧穩、收牧穩、飲水穩是四穩。」

「很好理解。」林雪君點了點頭，「四看是不是看地形、水源和天氣……還有啥需要看啊？」

「看草場啊。羊要吃鹼草才長膘嘛。」阿木古楞解釋道。

「可是頭羊好聰明的，它自己會找鹼草吃。」

「懶的想法，就算頭羊聰明，牧人也要隨時把握這些要素的向。」

林雪君聳肩笑笑，轉頭問阿木古楞：「你教我唱蒙語歌吧，你們唱歌的時候都好有魅力啊，像會發一樣。我也想那樣。」

這一個月來，他們各自都將箱底的年故事、技能全傾倒出來，才填補了那些難熬的空閒時間。

跟他學拉弓箭，他跟學俄語漢語數學等知識，跟他學騎馬的時候如何保持跟馬側垂直還不掉下去，他跟學唱俄語歌……

他們幾乎將自己生命中的所有一切都做了換，這大概就是草原上作伴的人的常態吧。

大家實在太寂寞了。

阿木古楞想教一首簡單的草原謠，林雪君卻不滿意，非要唱一首帶呼麥的、特別酷、特別有味道的。

可是真正的蒙古歌好難學，有一些地方的發音方式、發音位置都不一樣。

學了半天，還是一直跑調，阿木古楞笑得都了，整個人紅彤彤的像要背過氣去一樣。

林雪君本來是要惱怒的，不知道怎麼就跟著笑了起來。

漸漸的，他們笑得越來越大聲，最初到底因為什麼而笑也變得不重要。

四面連天的曠原，笑聲如浪拂過草尖，流向天邊。

阿木古楞還未經歷變聲期洗禮的雌雄難辨的音再次響起，呼麥悠揚，唱出的不是憤怒，而是一蒼涼的憂傷，和一種怡然的豁達灑。

只有在嚴酷的環境下生存過的民族，才能唱出這調調。

不太歡樂，也不太悲傷。

林雪君前世雖然也出生在草原，可沒有在漫長的長歲月里與世隔絕的孤寂洗禮，在現代化科技的陪伴下，也難以把握阿木古楞拿的那種腔調。

算了，那便不學了。

托腮看著他，聽著他專注地歌唱，手指有一下沒一下地撥弄剛冒頭的草尖，想像自己是一頭羊，埋臉去嗅，只聞到泥土的氣息，或雜著一點點牛糞味。

在他們收好藥箱和行李時，北邊遊來一大群黃羊。

它們會啃草，吃掉反青的草芽，害草場綠不回來。

胡其圖阿爸於是帶著塔米爾和阿木古楞去趕黃羊，回來時每人馬背上都掛了大黃羊。

這一回塔米爾的馬被餵了，馱著他也跑得很快。他終於風了，套到兩頭黃羊。

他騎著大馬慢條斯理踱到氈包前時，得意地繞著林雪君跑了一圈。林雪君用力拍他的馬屁，笑著斥他：「別嘚瑟了，馬都累瘦了！」

塔米爾這才哈哈大笑著跳下馬。

扯下兩頭黃羊，他腦袋往林雪君面前一歪，大聲說：「晚上吃黃羊，吃我獵的這一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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