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蹄聲越來越近,傅歸荑知道季明雪就快要尋來。
兩眉擰做一團似乎在做什麼艱難的決定,旋即抬起左手咬住角,右手拿起匕首朝自己后腰最不打的地方劃了一刀。
鮮瞬間染紅了襟,捂住傷口,倒吸一口涼氣。
*
另一廂,傅歸荑剛走不到一炷香,秦平歸就順著記號找到了藏在樹中的裴璟。
他進來一看,笑了聲:“多年了,好久沒看你這麼狼狽的模樣了。”
語氣中頗有些幸災樂禍的意味。
裴璟冷冷瞪他一眼,命令他:“你快去尋傅歸荑,往西南方向去了。”
秦平歸攤攤手,無所謂道:“季明雪去了,你還別說,這傅世子雖然是一皆流,可行事頗有章法,遇事的反應一點不輸男子。”
他想到了那群被北蠻人嚇得屁滾尿流的真男人世子們,愈發對傅歸荑有好。
冷靜鎮定,機智從容。
難怪能穩坐鎮南王世子之位十幾年都沒有餡,如此膽識恐怕一般男兒都沒有。
裴璟高懸在空中的一顆心落下一半,以季明雪和追云騎的速度一定能救下傅歸荑的。
一定可以的。
“我們的計劃如何?”
秦平歸邊走到裴璟邊,邊假意抱怨:“那個蒙穆這次幾乎出了所有人,就為了抓住你大卸八塊,再加上有睿王那個老東西在里應外合……”
他里還在噼里叭啦地說個不停,整個樹一時間都是他的似真似假的埋怨。
“說重點。”裴璟聽得有些頭疼,秦平歸就一點不好,有時候話很多。
“除了最后一小隊北蠻人逃了,其余全滅。偽造的線索已經全部安排到位,就等太子殿下回朝一起清算。”
秦平歸虛假意地同一番:“睿王看見自己獨自的尸時登時暈了過去,聽太醫說他像是中風了。”
裴璟沉的臉這才稍微緩和了些,又三言兩語解釋了一下自己這邊的來龍去脈。
“我現在還有些乏力,你給我看看傅歸荑到底給我下了什麼藥?”
秦平歸聞言走到裴璟后,松開傅歸荑包扎好的傷口,鼻尖湊過去聞了一下。
他嘖嘖有聲:“傅歸荑對你真不錯,這是蒼云九州最金貴的外傷藥,一年也產不了幾瓶,倒是舍得,一下子給你用了一整瓶。這種藥有驅毒消毒,加速傷口愈合,刺激再生的奇效,就是用了后會暫時力,過一會就好了。”
裴璟冷笑:“你這麼羨慕,要不我在你上也砍兩道,再給你來一瓶。”
秦平歸沒接話,掃了眼明顯被破壞過度的傷口不做聲,手腳麻利地換上干凈的紗布,將傷口重新包扎了一遍,還特地叮囑裴璟這幾日不要水,也不要繃帶,等傷口長好后再拆開。
他回來這幾天可是聽說不兩人之間的辛,太子殿下仗著南陵皇宮是自己的地盤,可勁地欺負人家姑娘。
心中暗忖,傅歸荑算是個頂頂善良的人。要他是傅歸荑,被裴璟這麼折騰過,這種時候一定給他狠狠吃個教訓,他永生銘記再也不敢輕易招惹自己。
只是把傷口劃得大些怎麼了,換做他說不得會趁機將裴璟的一條手臂給廢了,看他以后還敢不敢輕薄自己。
秦平歸心里是這麼想的,表面上裝模作樣嘆了一番裴璟苦了,回去要好好休養,最好不要之類的云云。
裴璟又緩了許久才恢復些氣力,在秦平歸的攙扶下站了起來。
他束發用的玉冠被傅歸荑拿走,烏黑的長發傾斜垂落在后背,掃了眼,他讓秦平歸將扔在地上的紅繩拾起攥在手里,力道大得頃刻間勒出一道淡紅的印痕。
秦平歸下自己的披風給裴璟披上,擋住他后肩的傷。
外傳來一陣馬蹄嘶鳴聲,由遠及近,還夾雜著呼喚“太子殿下”的聲音。
“是季明雪回來了。”秦平歸低聲提醒。
裴璟也聽見了,他迅速走出去往聲源尋,只一眼便認出季明雪前的人。
傅歸荑垂著腦袋,額前的碎發擋住大半張臉,無力地向后靠著,一不。
小臉慘白失去,本就淡的更像是籠了一層寒霜,口平坦得幾乎看不到起伏。
裴璟的心在剎那間涼了一半.
他不信。
他不信傅歸荑會……他甚至不敢想那個字。
眼前倏地一陣眩暈,白點和黑點錯出現,他的腳跟都有些站不穩,幸虧秦平歸扶了他一把才不至于失態。
季明雪很快騎馬來到兩人跟前,他沒有下馬,臉上如考喪妣的表讓裴璟剎那間置于冰天雪地中。
“太子殿下,傅世子傷暈過去了,急需太醫!”
季明雪的聲音將目空的裴璟拉了回來,他茫然地重復道:“傷?”
“是,傅世子后腰有一深可見骨的劃傷,應該是失過多暫時暈過去了,我做了簡單的包扎。”
說罷,他舉起右手,上面全是凝固的,看上去極為駭人。
裴璟聞到了空氣中的腥味,他無意識地出舌尖了角,而后自嘲一笑。
“沒死就好。”
他的結了一下,說出這句話的時候藏在袖的五指倏地握拳,手背青筋暴出,周的氣息逐漸變得冰冷、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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