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曉皙整個人突然安靜下來，斂了眉眼里所有的表，一道門之外人來人往熙熙攘攘，一道門之只有兩個人或輕或重的呼吸聲。

沉默在喧鬧的對比下更加沉默。

在這種沉默中，陶曉皙開口，“你先放開我，放開我，也能聽你的。”

陳放當真放開了，還后退了一步，他不想錯過臉上一丁點的變化，盡管在努力地裝面無表。

陶曉皙語氣不耐，“你要說就快點說，我趕時間。”

陳放眼底蘊著不易察覺的笑，“我對周鶯，用個好聽的詞大概……羨慕，說點小心眼的話，也可以說是嫉妒。”

陶曉皙表有一瞬的凝固，確切地說是先凝固后裂，像是沒有聽懂他在說什麼，又像是聽懂了他在說什麼。

問的是他對周鶯的，為什麼他說出來的……是對周鶯的覺。

陳放了的臉，“你這是什麼表？”

陶曉皙怔怔地問，“什麼意思？”

陳放想了想要怎麼說明剛才那句話的意思，他還真沒和誰說過自己心深的一些，總覺得一個大男人，就該話說事兒多做，努力為家人拼好日子，努力還別人對自己的恩。

“我第一次被老周拎著進他們家，正好趕上周鶯大學暑假回家，回來之前沒跟老周他們說，老周當時正在板著臉訓我，一進家門，你是沒看到老周那一張老臉，瞬間笑了一朵花，真的是要多難看有多難看。師母抱著周鶯一直不松手，要是師母勁兒夠大，我估計得抱著周鶯在屋子里轉幾圈。”

“看著那個場面，我就想，我爸媽要是還活著，我出一趟遠門，他們見到我，大概也是這樣的高興。”

陶曉皙抬眼看向他，陳放也垂眸看過來，“那是我第一次見老周當爹的樣子，簡直太絮叨了，比他上課還絮叨，能把人給絮叨死。他絕對不是我喜歡的那種父親的類型，可我……竟然想過，如果我要是他兒子，應該不會討厭那種絮叨。我很在別人家吃飯，在老周家算是吃得最多的，吃得越多，越打心眼里羨慕周鶯，一聲爸媽，會有人應你，對我而言是一種奢。”

陶曉的手不由握了他的手，拇指挲著他的手背，企圖給他一點兒安，他從沒有跟說過他父母的事，越不說大概心里越想得厲害，看到過他錢包里藏著一張照片，一家三口的，男人高大帥氣，人溫婉漂亮，懷里抱著一個虎頭虎腦的小男孩。

陳放看著的眼睛，他喜歡這樣的注視，溫的，還帶著些想安又不知道如何安的小心翼翼。

“心疼我了？”他問。

陶曉皙挲的拇指停住，反問他，“所以你是在用讓我心疼這一招，轉移我最初的問題？”

陳放先是一愣，隨后啞然失笑，“陶曉皙，我發現你比我想得還要在乎我。”

陶曉皙徹底惱了，和他說東，他偏要說西，這明顯就是不想正面回答的問題。

陳放大笑著把甩手要走的人扯了回來，“我沒有喜歡過周鶯，之前沒有，現在更不會有。你是沒見到給我上課的那個樣子，完全得到了老周的真傳，恨不得拿個小鞭子，拎著我的耳朵給我往里面灌，我既讓過了當老師的癮，也讓過了當姐的癮，當時在我心中的形象就是個魔頭，怎麼可能會喜歡。”

“邱廷宇才喜歡周鶯那種……網上怎麼形容來著，姐型的，是有這個詞吧，管他跟管個小仔似的，”他俯到的耳旁，“我跟邱廷宇不一樣，我喜歡的是兔子，白白的兔子。”

陶曉皙本來聽得認真，聽到后面發現他又開始沒正經，剛想踹他，他又開了口。

“老太太說，我高中時沒走上歪路，老周家占一大多半的原因。老周不就要拉出一個小時給我上一堂裹腳布的人生教育課。師母三天兩頭給我開個小灶，怕我長，營養跟不上，雖然味道實在是不怎麼樣，你也知道師母的手藝。周鶯呢，把讓我考上大學當人生的一個挑戰，說我考不上大學就是在丟爹的人。”

“我們家親戚不多，老太太就我爸一個兒子，我媽那邊，姥姥姥爺去得早，我媽走了以后，基本上也就沒了什麼聯系。老太太生病那兩年，老周他們幫了我不，不管是出人還是出錢。我活到現在，要說激誰，老周家能排頭一個。這幾年我和老太太一直把老周家當一個正經親戚走，有個什麼事都會互相照應一些，就當是老太太多了老周一個子侄輩，我多了周鶯一個姐。我和周鶯的關系，大概就像你和大哥二哥三哥或者曉筱他們一樣。”

陳放看，“陶曉皙，我這樣算是回答清楚你的問題了嗎？”

陶曉皙不說話。

陳放又道，“我之前是會羨慕周鶯，可現在不會了，因為我也有爸媽了，我丈母娘和老丈人恨不得把我這個婿捧到手心里，我還羨慕干什麼。”

陶曉皙還是不說話，不過心里在反駁他，我爸媽才沒有把你捧在手心里，他們捧在手心里的只有我一個。

陳放拇指了繃的角，慢悠悠地問，“所以，你這一陣是不是一直在暗暗地吃醋？”

陶曉皙很難裝作聽不出他聲音里的愉悅，啪一下拍開他的手，“我牙，缺鈣，吃不了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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