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芳的手重新擺弄了一遍包好的餃子,“原以為日子會越過越好,他爺爺生病欠下的債眼看就還完了,陳放他爸接到的活兒也越來越多,誰知道老天爺不長眼……陳放他爸在工地上出了事,消息傳到家里來,騎起自行車就往醫院趕,在路上……出了車禍,兩個人,同一天,一前一后走的,唉……老天爺是真的不長眼睛,那年陳放才八歲不到。”
那天真的是天塌地陷,一輩子的眼淚在那一天也流盡了,不是不怨老天爺,怎麼就不能換去死,還不如換去死。
但是,日子再怎麼難,活著的人還得繼續走下去,不為別人,就為了這個小孫子,使勁兒咬著牙,悶著頭,一天挨著一天,日子也就這麼過來了。
現在陳放事業上不能說有多麼功,但也能養活起一個家,還娶了個好姑娘,等以后過去了那邊,也有些面去見一見自己的兒媳婦兒。
秋芳很對誰提起過去的事,可今天的場景讓想起了陳放他媽剛進門的日子,那個時候也是這樣陪自己包餃子嘮家常哄一個老婆子笑得合不攏。
年紀大了,越到年底,在心里面的一些人和事兒就開始往上翻。
陶曉皙出幾張紙來,給老太太了眼角,沒想到事是這樣的,都沒有辦法想象出了那樣的事,一個八歲的小男孩和一個五十多歲的老太太是怎麼走過來的,活到現在人生最大的煩惱也不過是媽為什麼喜歡周鶯多過。
陶曉皙眼里也盈出了霧氣,“,都過去了,我們好好過日子,爸爸媽媽在上面看著我們,也會開心的。”
“是啊,哎呀,你看,好好的,非要講這些,不說了我們不說了這個了。”秋芳拿紙抹了兩下眼睛,“真的是年紀大了,就想些以前的事,是不好,嘮叨這些讓你也跟著我一起難過。”
陶曉皙握住老太太的手,嗓音盡量輕快些,“,我聽您講以前的事,我還想知道陳放小時候的事,他老跟我說他小時候可乖了,我有點不信,我總覺得他小時候肯定是那種混世小魔王,爬樹登高下河撈魚才像是他會干出的事。”
老人家肯定想兒子兒媳婦兒想得厲害,又沒有誰可以念叨,老憋在心里不好,陶曉皙雖然不知道怎麼安老人家會比較好一點兒,但至可以當一個好的聽眾,讓老太太說說以前的事,給心里的想念一個出口。
秋芳拍拍的手,眼底起了笑,“那你可猜對了,他打從他媽肚子里出來就跟乖字沾不上邊。”
老太太揭起自己孫子的老底兒來可不留。
陳放還不知道,老太太把他掏馬蜂窩被蟄了個饅頭臉,小小年紀喝了他爸的酒,結結實實挨了一頓打……從小到大干過的壞事兒差不多給抖了個底朝天。
他正開車往公司里趕,他沒有騙陶曉皙,剛才的會確實開到了一半,不過這不是最重要的,有些事他不方便在家里待。
今天中午和益那邊談得還算順利,黃保登那兒他本來打算等拿下益的項目再說,不過現在他不打算等了,他得先給他送上一份大禮,讓黃保登先熱鬧熱鬧,就當是提前給他拜年了。
那個小綠他認識,是黃保登那個小相好的哥哥,說是哥哥,其實沒有任何緣關系,一個媽帶兒,一個爸帶兒子,重新組合在一起的家庭。
黃保登盼了那麼多年,終于盼了一個兒子出生,陳放不關心他當老子給別人養兒子養得高興,但他不是和小綠一家親嗎,讓小綠過來惡心陶曉皙,那他就讓他們再親一點兒。
陳放電話打給了彪。
彪是黃保登手底下的人,陳放跟黃保登的那一年,彪他媳婦兒著大肚子來工地找彪有急事兒,走路太快沒看到腳下,被石頭絆倒了,那個地方很偏,要不是陳放恰巧路過看到了,及時把人送到了醫院,醫生說再晚一點兒就是一尸兩命。
彪把陳放當救命恩人,不過這件事兒很人知道。
陳放不是那種自覺做了好事兒就到說的人,在他看來,這就是舉手之勞,不管誰看到肯定都會幫一把手,他當不起家這麼大恩。
彪是一個悶漢子,漂亮話他不會說,這份恩一直記在心里,這幾年黃保登打陳放打得厲害,黃保登有什麼小作,一直都是彪在給陳放遞消息。
就這樣一來二往,兩個人的越來越深。
陳放讓彪把黃保登小相好和小綠的事點蛛馬跡給黃保登,黃保登疑心重,有一點兒不對的苗頭,他就會一查到底,到時候就看黃保登還肯不肯認他這個綠小舅子了。
小綠做的是讓自己兒子拿到黃保登家業的夢,這個夢一旦破了,他一定不會讓黃保登好過,兩個人底子都不干凈,誰都有誰的把柄,窩里斗的大戲,他還是愿意看的。
陳放回到家,餃子已經包好了,老太太在拍黃瓜,陶曉皙在剝蒜,他一進廚房,兩個人同時看過來又同時轉過去,他怎麼覺得們看他的眼神有那麼一點兒不對勁兒。
“怎麼了?”他問。
老太太繼續拍黃瓜,“能怎麼,不就看到我們一家之主回了,我們歡迎一下。”
這句話本就不對勁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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