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元嗣著滿街明亮絢麗的燈火，緩聲道：“出來過一次。”那時姐姐還活著，八九歲的小姑娘，笑得和阿縈一樣，一樣高興。

可惜姐姐再也沒有機會出來看燈會了。

裴大小姐去世的早，現在已經有將近二十年了，裴元嗣的心也沒有早些年那麼沉重了，言談自如，并沒有讓阿縈發現他的緒。

阿縈的目很快又被一賣首飾的攤位吸引，舉起那攤主向極力推薦的一支赤金攢珠金步搖在發髻上比劃，“大爺，您好看嗎？”

見他過來，略有些地笑了笑，暈黃的燈下笑靨，杏眼如水。如阿縈這般的容貌，便是頭上簪個荊枝做的釵子都好看。

裴元嗣冷峻地看著那攤主，攤主原本正在吹噓這簪子是他賣了幾十年貨賣過款式和質量最好的一步搖，步搖上的金子全都是足金的，但一對上裴元嗣銳利的眼神，底氣不足，頓時嚇得聲音越說越虛。

裴元嗣拉起阿縈的手轉離開，讓決明去前面帶路，來了靈州城最大的一座銀樓，讓掌柜把銀樓里最好看的金銀首飾都拿出來讓阿縈挑選。

阿縈被眼前金閃閃的鐲子、步搖、金釵驚呆了，一問價格更是咋舌，委婉地道：“大爺，這些首飾太華麗了，我戴不合適，還是算了吧。”

裴元嗣深深看一眼，“你擔心我沒錢？”

為了給織造坊招繡娘他花了一百多兩銀子，阿縈知道這件事，他覺得阿縈是擔心他沒錢。

阿縈哭笑不得，還真不是擔心裴元嗣沒錢，問題是這麼華麗的首飾，買回去也沒戴呀，若是被沈明淑看見了，怕是能上來撕了，還不想這麼快和沈明淑撕破臉呢。

“要最時興的。”

裴元嗣沒聽的解釋，又著重補充一句，讓人把阿縈過看過的首飾，以及掌柜極力推薦的首飾一并包了起來。

出了銀樓阿縈心肝都是的，懷里沉甸甸的首飾是那麼地不真實。

以為他人節儉，一件袍子幾年都不換，人一定很摳，沒想到竟是這麼大方！

這是天上掉餡兒餅？

阿縈自己的手背，疼，還疼，這麼多首飾便是不戴，拿去融了也能換不銀子罷？

裴元嗣看得出來阿縈說著上不要，的反應卻很誠實，從首飾里面挑了一支紅翡滴珠金步搖戴在頭上，走兩步就一下，角翹起的笑就沒下去過。

還趁著他沒注意去拉他的手，一開始只敢虛虛地拉他一小指，裴元嗣裝作沒看見，卻也未曾把手拿開，阿縈就得寸進尺，又大著膽子悄悄地拉了他三手指。

小手溫溫熱熱，細若無骨，裴元嗣任由牽著自己的手，兩人逛了半個時辰腹中有些，便去附近的酒樓吃了頓宵夜，正巧今夜酒樓的老板嫁，每個來酒樓的客人桌上都送了一盞兒紅。

裴元嗣平時很飲酒，起了頭索就又店小二送來了一壇，阿縈嘗了兩口就有些頭暈目眩，后面便沒喝了。

……

都督府，剛進屋裴元嗣就把阿縈抱進了明間待客的羅漢床上。

他上有淡淡的酒氣，阿縈杏眼迷.離似水，也有幾分醉了，溫順得像只小兔兒。

裴元嗣眼中結了一整日的冰霜徹底化為一縷煙霧，消散得無影無蹤。

阿縈的小日子昨天就很識相地走了，今天早晨起床上特意穿了一件杏子紅的抹小，小上繡著栩栩如生的兩只鴛鴦，知道裴元嗣喜歡這，喃喃問他，“大爺，好看嗎？您喜……”

“好看。”

裴元嗣牛嚼牡丹一樣扔到了地上。其實了都一樣。

本來阿縈還給裴元嗣準備了生辰禮，是親手制的一件袍子和一條腰帶，可惜裴元嗣早晨說他不過壽，但禮還是要送的。

阿縈勉強別開臉去，推推他，“大爺，我，我還有禮要送您，您先起來……”

“爺……嗚嗚……”

過了會兒，阿縈便只剩哭聲了。

-

夜里，沈明淑由丫鬟們伺候著吃過藥，剛躺下就做了個夢。

夢中把阿縈臭罵了一頓，阿縈一扭頭捂著臉跑了，急匆匆地追過來，看見阿縈竟然躲在丈夫懷里哭得梨花帶雨，告黑狀！

沈明淑當即大怒，上前就要去揪阿縈的頭發把扯開，未料阿縈的頭發還沒到，丈夫忽一抬頭冷冷地握住的手，“你敢一下試試？”

沈明淑大慟，氣得恨聲道：“這個小賤人，我就知道不是個省心的，把你勾走了是不是！裴肅之，我才是你的結發妻子，你為了敢質問我！你……”

周媽媽聽到屋里的呼喊聲，趕跑進去拉開帳子，里面的沈明淑早已汗中，猛然睜眼從床上坐起來，發現這原來是一場夢。

幸好，只是一場夢。

沈明淑長長地舒了一口氣。

“夫人被夢魘住了？”周媽媽心疼地問。

沈明淑躺回去，不愿將這夢講出來，不耐地擺手道：“不礙事，已經忘了。”

第二日一早，周媽媽開簾子神沉重地走進來，將一眾丫鬟都打發了下去，吩咐門窗掩好。

“出什麼事了？”沈明淑問。

周媽媽低聲道：“薛氏死了。”

沈明淑微微一笑，笑容中帶著幾分惡毒道：“哦……這樣好看的一個人……可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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