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時，電梯氣氛僵。

轎廂明亮的映出男人冰冷的臉，江寶瓷站在另一側，保持著不遠不近的距離，沒什麼力氣搭話。

賀京準兀自憋火，突然冒了句：“你剛才親了我。”

賀京準：“很熱。”

江寶瓷：“......”

這個形容詞實在很沒必要。

“我覺得，”賀京準淡定道，“我比那充氣娃娃更好用。”

賀京準眼風睇，不自覺的傲：“要用嗎？”

江寶瓷腳悄悄挪遠，幸好高檔小區電梯夠大，有足夠的空間給躲。

賀京準還在說：“更重要的一點。”

他腳一，瞬間拉近躲開的距離，手臂住的：“我是，活的。”

江寶瓷：“......”

賀京準：“我，會。”

像是忍無可忍，江寶瓷啪地摁了次頂層鍵，恰好電梯到了，一個大步了出去，扔下一句：“我跟外婆睡。”

賀京準臉垮下去，來不及拉，而且在外婆這邊拉拉扯扯，再讓老人家瞧見。

到了頂層，一室黑暗。

紅紅火火回老家過年，賀旺財大概在樓下。

晉城其實很冷，溫度不低，但氣重，往骨頭里鉆。

賀京準獨自站在玄關，眼神不知對向哪里，垂在邊的手不自知地想牽記憶中溫暖的手。

踽踽獨行的日子他過了二十多年。

現在竟然一秒都不住。

想念凜冬的夜有在懷，想念上的玉蘭香，想念哼哼嘰嘰不讓抱的鬧騰，最后一條被子裹兩人的溫。

賀京準嚨艱難滾了下，在暗夜中掏出手機，緩緩打字：【江二寶。】

江寶瓷過了會才回：【？】

賀京準：【點了你吃的垃圾食品，要上來嗎？】

江寶瓷：【大砍刀.JPG】

賀京準角漸揚：【江二寶。】

江寶瓷：【？】

賀京準：【我答應你了。】

江寶瓷：【？】

賀京準：【合葬。】

“......”

手機靜寂半晌。

江寶瓷信息回了：【你知道渣男的三大特征嗎？】

賀京準：【不知道。】

江寶瓷：【喜歡說不知道。】

頂層依然沒開燈，夜風從臺穿過，空氣中有淡淡的花香。

賀京準猜得到接下來會說什麼，在這邊低沉愉悅的輕笑出聲，哄著回信息：【。】

江寶瓷：【喜歡發句號。】

賀京準：【我是渣男？】

江寶瓷：【承認自己是渣男。】

江寶瓷：【以上。】

江寶瓷：【我不跟渣男合葬。】

賀京準肩膀，笑的無法自抑。

冷沁幽長的夜，被這幾條鮮活靈的信息沖淡。

-

第二天，太還未升高，清晨霧氣在枝梢纏繞。

賀京準眼下烏青，踩著凌厲的大步進了賀家。

傭人們早已起床打掃，見了他，紛紛后退半步，恭敬打招呼。

見那一排停車位，賀京準忽然駐足，淡聲：“大哥換車了？”

“啊，是的三，”有人回道，“司機也換了。”

“......”賀京準波瀾不驚，“用慣的司機了，怎麼說換就換？”

“不清楚呢，大爺昨晚沒在家住，瞧著心不好，自己開車出門了。”

“嗯。”

到賀老太太院里時，管家端著一只琺瑯鍋出來，冷不丁看見他，驚的頓在原地。

賀京準頭發被水打，添了些松散。

“嚇著您了？”他漫不經心問。

管家磕：“您、您怎麼起這麼早？”

小夫妻在潤都住，還能這麼早過來。

“起了嗎？”

“起了呢，在后院練太極。”

賀京準點頭，不帶停頓的往后院走。

人工心培育的耐寒植欣欣向榮，賀老太太姿矯健，穿著休閑寬松的練功服，一個作一個作的游移。

看見他來，老太太很淡定，打完一套作，吐出那口氣才不不慢的問：“想拆了我院子？”

“不敢，”賀京準倚著回廊，嗓音有點剛睡醒的低啞，“有什麼想做的，我幫你做，不要去為難我老婆。”

賀老太太接過傭人遞來的熱巾，瞥他：“我能有什麼事讓你老婆做。”

“別裝了，”賀京準直接道，“整個賀家，只有我養在您邊幾年，您什麼手段我還不了解？”

老太太的狠辣無，他看在眼里。

賀老太太笑了：“寶瓷沒告訴你啊？”

“始終認為這樁婚姻是跟您結的，”賀京準淡淡道，“自然不會跟我說。”

老太太搖頭：“你還是不懂。”

賀京準掀了掀眼簾。

老太太端坐在傭人搬來的椅中：“是在可憐你呢。”

賀京準眉心一跳。

“怕你知道真相，會打擊到你，”賀老太太笑，“不想讓你為連都在算計你的小孩呢。”

“......”

老太太輕拍椅子扶手，打節奏似的，一下又一下。

“說是心疼你、想保護你，也是可以的。”說。

賀京準線一抿，心尖酸下去。

“阿準啊，”賀老太太嘆道，“等到時間，放離開吧。”

賀京準眼睛猝然薄紅：“我不。”

“你沒發現嗎，”賀老太太說，“不適合這里，短時間的生活還湊合，長時間下去，會變這個院里的人，謹小慎微、斂著鮮活的子，小心翼翼活每一天。”

賀京準嚨急促翻滾。

賀老太太：“相比剛進來時的勇猛，在很多事上，已經開始忍了你沒發現嗎？”

在被同化。

被環境、人、，被這些一件又一件無法控制的事裹挾、同化。

直到變面目全非的鬼。

“不愿說，是在心疼你，”老太太說，“這個你領著吧，別問了，不會真的去害。”

昨晚那句威脅，是故意說的。

江寶瓷一沒沖發火，二沒沖賀京準發火，悄無聲息的咽了。

賀家確實是個虎狼窩，把這麼一個勇往直前的姑娘都給打磨變了樣。

漸升，暗綠的枝葉掛著水。

賀京準沉默許久，咬出來的字：“我不放。我不會帶跟你們過，日子是我們自己的。”

賀老太太苦笑，沒勸。

祖孫倆互視無言。

“那你也要尊重的意思。”賀老太太無奈道。

賀京準轉就走：“才不會像你們一樣，不會放棄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