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被晃了眼，才發覺自己站了好久了。

竟也沒人催他走。

他轉過去，一步步的走下臺階，這一輩子，他都不會再有機會進來這里。

屬于齊氏的榮耀，也就要落幕了。

就在平寧侯辭之后，關于大皇子的案子也終于結束。

大概是覺得丟人，也為避免一些不必要的麻煩吧，這案子最終還是定了有心懷不軌之人謀害皇子。

并未說一句齊家，甚至就是明家，罪名都是明氏謀害嫡妻和后院子嗣。

明家一家子，最后只能活下來幾個小孩，其余人男丁斬首，眷絞殺。

明氏本人被賜了白綾，到底是伺候過皇子的人。

至于生的孩子，提都不提，皇家家譜上這孩子早就記在了樊氏名下，直接就是生的了。

那個姓陳的先生被以極刑，誅九族。

皇帝最恨的并不是明氏齊氏，他們爭斗還算有個依據，這個姓陳的幕僚才是皇帝最恨的。

他算是為了自己能好過一點，就毀了大皇子。那樣不堪的一幕被皇帝看見，皇帝這一輩子都忘不了。

但是既然要誅九族，皇帝也不會浪費這次機會，直接將人重新給了大理寺和刑部合審。

此人敢用藥毀損大皇子才得了這樣的結果。

誅九族這種事，其實歷朝歷代都不多。

如今陛下這樣淋淋的殺，也為他之前下的那一道圣旨加重了砝碼。

并且，此人是要送回他家鄉去殺。

趙冬時就要等著斬首了他之后才回來，此時也在配合當地抓這個陳肆的九族。

所謂九族父族四，母族三，妻族二。

陳肆早年親后，不事生產，后來他妻子就被岳父家接回去和離了。

所以此番，倒也不牽扯那子娘家。

父族這邊也沒多人，倒是坑慘了母族的人。

不過這種時候，陛下要震懾天下，這點殺戮是必須的。

其余的幾個幕僚也全部斬首，倒是不牽連家族。

陳肆被以極刑這一天，在城中許多人來觀看，自有人將陛下的圣旨又宣讀了一遍。

告訴百姓們，日后誰也不能藥，否則就是這樣的下場。

凌遲倒也沒真的弄個三千多刀，幾百刀人就不行了。

這淋淋的場面，也當地百姓將不能藥的念頭深深記在了腦子里。

時間拉回來一些，就在齊家老小啟程回西北老家的那一日，貴妃穿著一素凈的子，不施黛，不戴釵環，跪在了太極宮外：“妾齊氏，自知慚愧，德不配位，自請降位。”

消息傳到了無眠這里，無眠也不算意外：“走吧，去看看。”

太極宮這邊，還有外臣呢。

英瓊樓也不意外，這一次齊家退一步，他還賞賜了東西，可謂是做足了君臣和樂的戲碼。

貴妃這樣，也算是心里有數。

于是他也不急著臣子們走，只是問：“諸位卿以為如何？”

眾人面面相覷，也都拿不住。

其實大家都知道，大皇子如今被關在清心殿里，肯定是出了不事。這事跟齊家不了關系。

可陛下對齊家也沒趕盡殺絕，貴妃還育有一子，如今這樣，陛下心里怎麼想的？他們也不好說。

猶豫過后，大家還是往好了說：“貴妃娘娘也是從東宮就開始服侍陛下，為陛下育有公主和六皇子，想來也有資格做貴妃。”

“是啊，貴妃娘娘這些年，也未有什麼失德之。”

都默契的不提起大公主，要是提起來，那可太失德了。

皇后道的唱喝聲傳來，英瓊樓道：“請皇后和貴妃都進來。”

無眠在貴妃跟前站住：“你這是何必呢？陛下是個念舊的人，你陪著陛下也這麼些年了，縱使哪里有個不周全，咱們自家的事商議著就過去了，何必要自請降位呢？”

“皇后娘娘寬厚，妾常覺自己心虛，無才無德，本不該腆居高位，今日才來請降位，已經是晚了。”貴妃笑道。

無眠搖頭：“走吧，進去說。”

兩人進來，英瓊樓就對無眠道：“皇后來這做。”

眾人忙給皇后貴妃請安。

“陛下，貴妃喪母，心中悲痛，一時轉不過彎來也是有的。我初初進宮的時候年歲小，什麼都不懂，多虧了貴妃賢妃們幫襯。那年我病的厲害，也是貴妃管理后宮支撐了下來。貴妃這些年，生育了三個子嗣，還可憐殤了六公主嗎，人也熬的一病。如今自己有些想不開才來說這些，陛下不要介懷。”

“皇后娘娘仁厚啊。”大臣們口稱贊。

“貴妃，朕知道你念著你母親。”英瓊樓道：“你從東宮就服侍朕，這些年也算有功。”

“妾惶恐，妾只覺得自己實在不配這個位份，還請陛下給妾降位，也好妾安心養育皇嗣。”貴妃道。

“過去的事就他過去吧，宮中時日長久，咱們都要好好相。六皇子也還小，貴妃就不要再說這些話了。倒是這些日子，你子不好，就好好修養一段時間，不管多傷心，想想膝下的孩子，你也要打起神來。這個貴妃，你當得，你執意要降位，豈非是陛下落得個苛待后宮的名聲嗎？”無眠道。

“妾不敢。”貴妃忙跪下。

“既然是這樣，你就不要堅持了。”

“皇后所言極是，起來吧，回你的朝殿好好修養，子最要，朕也會空去看你。諸位卿也都各自忙碌去吧，朕的家事，諸位卿看笑話了。”英瓊樓和煦道。

“臣等不敢。”

“妾……叩謝陛下，皇后娘娘恩典，日后定然謹遵宮規，嚴律己，好生養育六皇子，敬重皇后娘娘。”貴妃道。

“好，起來吧。呂忠，送貴妃一程。”英瓊樓道。

這就是給面子了。

眾人走后，無眠道：“陛下這麼忙？”

“為你想看朕個明君，也不敢懈怠。”英瓊樓道。

“是嗎？陛下這樣可真好。”無眠一笑。

“既然來了，一會陪我用午膳。”英瓊樓道。

“還早呢吧？那我看會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