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沈檸帶著蕭南諶一起，雇了輛牛車帶著那些罐頭前往縣城。

先是去縣學給沈青柏送了一壇，叮囑沈青柏不能多吃。

“你脾胃弱，甜食要吃，嘗個鮮就好，其余的分給同窗嘗嘗。”

年讀書人之間很有什麼仇怨，一點吃食零就能拉近關系，同窗也珍貴的。

沈青柏在面前早已沒了當初的清冷生，乖乖點頭：“知道了，姐姐。”

沈檸忽然就想到了前世經常看到的一個詞：小狗。

了沈青柏腦袋：“乖。”

旁邊，蕭南諶看到那悉的作，無聲冷嗤。

這人對誰都是這招嗎？

從縣學離開后又去了安福觀看元月那群年，給那群年留了兩罐。

畢竟他們人多，小孩子又正是貪的時候。

如今，這些小孩見到已經再沒有半分生疏模樣，小姑娘七月更是一口一個“檸姐姐”的著，乖巧極了。

沈檸讓他們分了罐頭，小孩子們一個個吃的睜大眼睛，把罐子里的糖水喝了個干干凈凈。

小七月有些不安：“檸姐姐，這個很貴吧？你不要再給我們花銀子了。”

他們這些人住在這里的花銷，平日里喝藥的花銷，都是沈檸給的錢，他們一直都是滿心不安。

沈檸了小姑娘的頭：“不貴，這是姐姐自己做的，喜歡吃的話以后再給你們做。”

被輕頭，小姑娘有些，然后猶豫著小心翼翼順勢靠到懷里。

被沈檸輕輕抱了抱，小姑娘臉刷的紅了，滋滋的愉快。

這時，元月猶豫著開口：“小姐之前說讓我們打探做餐飲和醫館的消息，這些日子我們搜集了一些，醫館的話城中湘云堂的口碑不錯，再有個小一點的明心堂，分別在城東和城西，都很穩定……做餐飲的話，最近聚福樓好像在往出盤，只是，聚福樓似乎是被另一家垮的。”

年神老，低聲道：“那家酒樓悅閣，應該是背后有后臺，一直在平寧縣里橫著走，但凡哪家生意好一些就會被悅閣想辦法垮，所以……小姐若是想在平寧縣做餐飲生意，還請慎重一些。”

告訴醫館城東城西都有且經營穩定，餐飲雖然有個聚福樓被垮，但也不忘告訴平寧縣餐飲界水很深讓慎重……沈檸被這個年的老練沉穩著實驚到了。

笑著點頭：“我知道了，辛苦你們，放心吧，我會慎重考慮。”

元月點點頭不再說話。

等到沈檸離開時，一眾年著將送到大門口。

再回到屋子里時，七月滿眼欣喜說：“檸姐姐真好啊……真的不知道我們的份，只是想幫助我們而已。”

這些日子下來，年們早已將沈檸的來路打探的一清二楚。

畢竟他們的出在那里，有那份顧慮。

元月嗯了聲：“沈小姐心地善良。”

一直比較郁的二月淡聲開口：“如今當我們是街上孤兒才這般照顧，若是他日知曉我們出呢？”

他們那般出和經歷，但凡知道的人，很難不介意。

眾年都沉默下去，七月低頭，吸了吸鼻子，小聲說：“如果知道了，會害怕討厭我們嗎？”

小姑娘有點想哭：“可是，我好喜歡，就像姐姐一樣，救我們幫我們，還給我們做好吃的……我想要姐姐。”

連一向穩重的元月都沉默下去。

他們不該瞞，但若是被旁人知曉份，對他們來說是滅頂之災。

左右為難！

沈檸并不知道自己看過的一群小家伙正在哭唧唧，帶著剩下的罐頭前往榮康記。

之前就跟蘇漣漪約定了，請蘇漣漪幫忙售賣后看反饋，蘇漣漪答應的很干脆。

等到了榮康記，小白眼立刻去將自家掌柜請出來。

小白眼到鋪子后院時，蘇漣漪正與自己表哥段其正說話：“那沈娘子的確很不錯，雖然出鄉野，但言談舉止很是得，而且生的貌，如今弟弟在縣學進學，你見了就知道了。”

段其正搖了搖頭：“你說的這個人我還真是略有耳聞，旭認得那沈氏的弟弟，見過沈氏，說是個鄙刻薄的，且名聲不好，李家本就不滿你做生意拋頭面……你往后與那種人來往才是。”

之前與沈檸和沈青柏鋒過一次的段旭恰好也是段家的，是段其正的侄子，在吐槽沈青柏和他的寡婦姐姐時，恰好被段其正聽到了三言兩語。

蘇漣漪還想說話，小白眼到了后院：“掌柜的，沈娘子來了。”

蘇漣漪想到沈檸說的來送罐頭的事，連忙起：“表哥你先坐，那事我們回頭再議便是。”

見蘇漣漪起去了前面鋪子，段其正沉默一瞬，隨即起跟了出去。

他喪妻數年，蘇漣漪從未給他介紹過續弦，因為知道他不是隨便將就之人，更不會平白無故將一個鄉野村婦提到他面前。

忽然起了心思，不用想，必是那鄙婦人自己在打算……他這表妹雖然做生意卻心純良，說不得是被人哄騙了。

蘇漣漪出來后，沈檸指著放在柜臺上的五個壇子笑道：“這便是我做的甜杏罐頭，一罐送給蘇掌柜嘗嘗，其余四罐勞煩蘇掌柜幫忙推銷，賣的銀子我們五五分。”

蘇漣漪失笑搖頭：“能白吃你一罐已經得了好，哪兒還能再要你的錢，左右我也不費什麼事兒，說句不好聽的，即便吃出問題來我也能尋到你家，哈哈。”

沈檸知道心里肯定會多多有些擔憂，笑著回到：“我是想賺錢可不是想吃牢飯，蘇掌柜盡管放心，若是這罐頭日后有銷路，我第一個和蘇掌柜合作……”

蘇漣漪笑著搖頭：“你啊，真是一片玲瓏心肝，我也盼著你我日后能一同做生意，畢竟我還想看看沈娘子究竟有多本事呢。”

兩人都是明白人，說起話來要簡單很多。

就在這時，一道冷冰冰的男聲響起：“鄉野村婦多鄙愚昧貪婪，談生意要小心，別的更是要謹慎，漣漪，你可別輕易被人幾句好話就哄騙了。”

猝不及防聽到這尖刻話語，沈檸不著痕跡挑眉看過去，就見柜臺后邊門走出一名穿著淺藍錦袍的男子，三十多歲的樣子，滿臉自矜倨傲。

想到對方剛剛刻薄難聽的言辭，沈檸看向蘇漣漪：“蘇掌柜，這位是？”

好像不認得這人，還是說何時不經意得罪過他，否則為何無緣無故怪氣說話這麼難聽。

蘇漣漪神有些難堪：“這、這是我表兄段其正。”

快步走過去低聲音：“表哥，你這是做什麼？那事我先給你提的還沒與人家沈娘子說過，你何必出言不遜？”

段其正卻道：“你不必瞞，若不提，你豈會與我提及這村婦？”

他冷哼：“你子又心善，容易被人哄騙，我便明說了……沈氏，我這表妹耳子，做生意也厚道，你與做生意的話我管不著，可若是你存了別的什麼心思，想替你引薦亦或是踩著攀高枝，那純屬白費心機。”

段其正毫不留道：“你這樣滿腹算計的村婦，我見的多了，盡是些上不得臺面的，我便是續弦，也不是不擇食之人。”

沈檸終于猜到了事始末：蘇漣漪想把介紹給這個表哥，這位不愿意，覺得是算計故意纏著蘇漣漪攀高枝。

看著段其正居高臨下滿眼輕視的模樣，沈檸正想開口，卻不想之前一直在旁邊打量那些貨的蕭南諶忽然出聲。

“這個大傻子是誰？”

蕭南諶走到段其正面前，居高臨下打量著比他矮了一頭的男人，偏了偏頭：“又丑又矮……還有口臭哇，沈檸我們走，我要臭死了。”

段其正瞬間怒了：“豎子焉敢大放厥詞？”

蘇漣漪連忙勸道：“表哥，這是趙南，他……這里有些病癥，你不要同他計較。”

沈檸強忍著笑沖段其正道：“是啊，段公子你一看就是玉無瑕疵公而無私（厶）的人，怎會與癡兒計較？”

段其正也沒想到罵他的居然是個傻子，一時間發作不合適忍耐又不甘心，氣的面泛紅。

沈檸則是朝蘇漣漪笑了笑：“這罐頭就拜托蘇掌柜了，我先告辭。”

蘇漣漪難堪又愧疚，將送到門口，連聲道歉：“我實在沒想到表哥居然如此誤會還出言不遜，真是對不住沈娘子，今日之事全都怨我，我給沈娘子賠罪了。”

沈檸攔住福的作：“我沒有怪蘇掌柜的意思，蘇掌柜留步。”

蘇漣漪無奈苦笑：“沈娘子慢走。”

等到沈檸兩人離開，蘇漣漪轉回到店，對表哥已然生出怨氣。

表哥喪妻多年形單影只，也是真的覺得沈檸很不錯，一個鰥夫一個寡婦，且沈檸樣貌不俗言行得，這才起了撮合的心思。

誰知表哥心存偏見不說，還這般無禮冒犯。

“怪我多事，往后這事我不會再提了。”

段其正哼道：“你方才也聽到了，這村婦還在那兒裝模作樣咬文拽字說什麼玉無瑕疵公而無私什麼七八糟……”

蘇漣漪也覺得沈檸的話有點怪，好像是在捧表哥，但又略有些不合時宜，等等……玉無瑕疵，王？

公而無私（厶）……八？

下一瞬，原本還氣惱疚覺得自己連累沈檸白白奚落的蘇漣漪忽然掩笑起來。

“哈哈哈，我就知道，我就知道沈娘子是個有趣的。”

段其正不明所以：“你笑什麼？”

蘇漣漪強忍著笑道：“表哥你好好想想，玉無瑕疵公而無私，那是兩個什麼字？”

段其正出商戶卻喜好詩書，平日里有事沒事喜歡拽兩句，起初還沒意識到，被蘇漣漪一提醒，這才猛地回過神來。

王八？

那村婦居然敢罵他是王八！

鄙刻薄，果真是鄙刻薄！

蘇漣漪在旁邊笑：“活該，誰表哥你這般無禮，對人家出言不遜，總不能只教你奚落人家，不許人家回罵你的……”

這邊，段其正氣的面發青，另一邊，沈檸和蕭南諶已經在回村的馬車上了。

天有些晚了，而且最近約流傳出黑云寨到了平寧縣的風聲，安全起見，沈檸雇了輛馬車想趁早回到家里。

原本遇到那個段其正，沈檸還覺得自己是好好走著路忽然被狗咬了，但后來那段其正先是被蕭南諶罵，又被自己罵，沈檸已經不怎麼氣了。

也能看出蘇漣漪是好心。

畢竟，在旁人看來，寡婦配鰥夫正合適，尤其是只是一介鄉野村婦，那段其正家境優渥，可不就是該高高在上的。

只能說這年代真是對人不友好……就段其正那三十多歲個兒不高人不帥還沒風度的鰥夫，也能嫌棄一個十七歲的俏寡婦？

一口一個“鄉野村婦”句句不離“鄙愚昧”，真是生活枯燥無味，蛤蟆嫌棄人類……

想到小傻子那給力的表現，沈檸咋舌。

真是沒白養啊。

“來，阿南，嫂子給你個獎勵。”

蕭南諶眉頭微蹙，不想被看出端倪，簡單問道：“什麼？”

“你閉上眼睛。”

等小傻子閉上眼，沈檸手從籃子里去拿剛剛買的糖人。

小傻子之前路過的時候看了好幾眼，就悄悄買下來了，原本打算回家后給他個驚喜，如今早早給了也好。

可就在這時，馬車猛地一顛，沈檸猝不及防往前一頭扎了過去，等意識到的時候，角已經傳出腥味。

磕到蕭南諶牙上了！

與此同時，蕭南諶驀然睜大眼滿眼不敢置信。

這就是說的驚喜？

這人如今已經毫不掩飾了嗎？

“你……”

然而，話沒說出口，卻見沈檸捂著眼淚汪汪看著他，竟是一副夙愿達后激難以自控的模樣。

不就是輕薄到了他，便教這般難自？

原本就要口而出的呵斥盡數僵滯。

下一瞬，蕭南諶掀開車簾直接跳下車。

車夫連聲道歉：“到村口了……前兩日才換的馬，這畜生不聽話，停的急了，是不是顛著了？”

“唔、沒素。”

沈檸磕破的角火辣辣的疼，含糊著付了車錢，再一抬頭，蕭南諶已經走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