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整個傷兵所的醫師甚至連同病患都發現了詭異的形：那個眼雖小卻高于頂的葉醫，竟是一改往日倨傲暴躁，忽然變了個人一般，整日跟在那剛來的寧醫后，口口聲聲“老師”。

沈檸也看得出來葉恒是的確醉心醫一心治病救人，便也真心教他。

葉恒師承太醫院院使，那也是醫湛的老前輩，沈檸沒有托大，也不覺得自己就真的樣樣比人強。

之所以有優勢，是因為所在的時代融合了前世人積累下來的經驗，所以才比這里的人知道的東西多一些罷了。

站在巨人肩膀上，又怎會輕視巨人。

而且葉恒也底子扎實醫不差，所以主要教授的就是一些當下沒有的東西，比如外科手的概念，外傷合，類似于大蒜素這些當下沒有的東西。

葉恒也學的十分認真，當聽到沈檸說到婦人難產，其實可以通過劃開肚皮將胎兒娩出的方式讓母嬰同時獲救，他是震驚且不敢置信。

在他的理念中，行醫便是救治，何曾有人想過這種開膛剖腹的救人法子。

“如今條件不夠，他日若是有機會，尋些尸我演示給你看。”

葉恒滿眼驚駭看著眼前比他還小的老師云淡風輕說出要拿尸首教他開膛剖腹，一邊驚恐，一邊又有些躍躍試。

其余醫師也想跟著學，沈檸直截了當告訴他們，剛開始跟學的杜仲一行人已經在軍中備案，簽了保協議，不得隨意泄給旁人，未經軍中允許，不得擅自收徒外傳等一系列規章。

那些醫師拍著脯表示愿意，當即就要去簽字畫押把自己和軍隊綁在一起。

治病救人的東西沈檸也沒想要一直私藏著，之所以采取一些措施，是擔心這些東西萬一傳出大宣，落到倭寇手中。

杜仲幾人都是查過的，家世清白作風也沒什麼問題，簽了協議后就要軍中管控。

而這些人如果愿意同樣接管控，那也愿意教給他們。

知道，有蕭南諶在這里，教出去的東西的保應該不用太擔心。

幾日時間一晃而過，軍中如今當閑，便挪了一批人過來改造醫師住所，一應花銷沈檸眼也不眨的就承擔了。

那些對如今的來說本是九牛一。

而最重要的是，前幾日已經出現傷勢惡化的那些重傷員，大多數都開始好轉，要命的高熱退了，潰爛的傷口也眼可見的在一日日好轉。

傷病所里抬出去的尸比最開始還要，原本那些已經存了死志的傷號看到了生還的希，一個個變得愈發乖順，積極配合治療。

傷兵所原本暮氣沉沉哀聲遍地的形已經大有改變。

畢竟，可以活的話，沒人愿意死。

況一日日好轉，沈檸也松了口氣，終于敢給葉恒把話說明：這次的傷員，至能保住八。

其實這個話還是說的保守了，按照眼下的狀況來看，能活下九人都是有可能的。

葉恒和其余醫師一個個高興又激，眼眶泛紅。

畢竟，以往這種狀況，能保住四已經是不錯，若是有五人活下來，便已經可以到炫耀了。

而他們如今卻有保住九人的命，這完全可以稱為奇跡了。

接著，謝允城那邊也得到了消息，又帶著人急火火沖進了傷兵所，進了院子第一件事就是喊葉恒。

“你跟指揮使大人說，你們能保住八人？”

謝允城咬牙：“你若是敢胡說八道，老子立刻砍了你！”

葉恒冷笑：“胡不胡說的，你去看看不就知道了，在這里威風什麼呢？”

謝允城瞥了他一眼，然后帶著人大步朝傷員的住走去。

進了傷兵住，他就看到，幾日前已經奄奄一息的那些重傷患居然真的已經好轉了許多。

上的傷原本不斷往外滲出來的黃褐也了許多，看到他都能笑呵呵打招呼：“謝將軍。”

謝允城微頓，然后走過去：“你們覺得如何了？”

這些人是他麾下最英勇得用的將士，謝允城才會這般掛心。

見到他，傷兵們也笑起來：“回將軍，屬下好多了，沒那麼疼了，也能吃下東西了，今日喝了兩碗米粥，再修養些日子，等好了，繼續回軍中效命，呵呵……”

“好轉就好，你們好好休養，別的不用管。”

一路走過去看過去，謝允城終于相信了葉恒的話：這些人里面，八都能活下來。

他長長吁了口氣。

這些人都是當初在戰事中最英勇的將士，因為沖的最勇猛，才傷的最重，他怎能忍心看著他們飽經折磨而死……

如今，確認他們中絕大多數都能活下來，謝允城終于松了口氣，但同時想到方才那些將士的話，他心中又滿是無奈。

這些傷兵還想著回軍中效力，可那基本是不可能的了。

他們的燒傷嚴重，肯定會影響到以后的行，軍隊不可能再要他們效命。

等到他們傷勢好轉后，唯一的結局便是歸鄉。

即便朝廷會有恤，可對他們來說，這樣的傷落下的傷殘將會伴隨他們的后半生，那些恤本杯水車薪……

若是走在路上遇到傷殘的乞丐，謝允城怕是看都不會多看一眼，可當他想到在他手底下隨他一同沖鋒陷陣的英勇兒郎往后也會落得那般田地，心里便是一陣陣發堵。

這幾年，他自掏腰包已經救助過許多傷殘老兵，然而，這本不是給一次兩次銀子就能解決的。

那些人的后半輩子，便是他出謝家，也沒有能力照顧到那麼多的人……

但無論如何，能活下來就好。

謝允城出來后便朝沈檸與葉恒這邊走來，葉恒小聲對沈檸說：“老師，等下看我讓他跟您賠罪。”

看著他小眼睛里的倨傲，沈檸有些好笑。

這時，謝允城走了過來，干脆利落拱手：“多謝兩位醫和諸位醫師，謝某代眾將士謝過諸位救命之恩。”

后邊那些之前險些被謝允城拖出去砍了的醫師一個個沉默不語，葉恒冷笑了聲：“這就完了？”

他故意挖耳朵：“你那日怎麼說的來著？”

謝允城深吸了口氣，然后走到沈檸面前，拱手：“那日是謝某失禮，還寧醫海涵，從今往后，寧醫便是謝某大哥，大哥，謝允城有禮了。”

沈檸之前也是嫌這人不容分說就罵人還要砍人的樣子討厭，如今見他也算說到做到，便手虛虛扶了下：“謝司使言重了，治病救人乃是醫者本分，之前的事便一筆勾銷了。”

謝允城沒說什麼，拱了拱手，帶著后一行將士離開。

葉恒笑嘻嘻道：“老師您等著瞧吧，謝允城那廝一個唾沫一個釘，說一不二的，往后您就是他大哥了。”

沈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