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該吃藥了。”

儀宮，金碧輝煌的殿，彌漫著濃郁藥氣。

白鷺捧著一只纏枝掐金琉璃牡丹蓋碗，送到皇后面前。

日上三竿了，皇后還沒梳洗，只穿著寢坐在床上，什麼也沒做，只是發呆。

藥碗近前，腥苦的味道沖過來，皇后沒有表的臉終于有了變化。

皺皺眉，滿臉嫌惡。

一把揮翻了藥碗。

“本宮不喝！”

誰知道文老頭子給開的什麼藥，有沒有毒！

“娘娘！”

白鷺立刻跪下。

招手讓另一個宮近前，快速而無聲地把藥碗碎片收拾走，并了地毯。

“娘娘，這藥已經讓妥當的太醫看了，確實是幫娘娘調理的，而且藥量和配伍都符合娘娘質，請您喝了吧，奴婢給您拿解苦的糖梅子。”

白鷺勸。

皇后盯著，一臉郁地問：

“藥的苦，餞能解，本宮心里的苦呢？誰來解！”

寂冷皇宮，高墻深院，一輩子困在這里，困在冰冷的座上，高不勝寒。

唯一能給溫暖的人，卻是不停帶給無盡辱和痛苦的人。

為皇后以來，恪守規矩，周全事，自問沒有對不起任何人，可陛下！

為他著想，幫他努力維持后宮的平衡和安靜，他呢？

從來不考慮的難。

稍有不合意，便把所有事都遷怒于！

讓一個連貴妃都不是的賢妃，來分的權。

又為了寵一個低賤宮婢，是非不分，連接嬪妃問安的榮耀都抹掉了。

他何曾將當過妻子！

若是當初，沒有被選為皇后……

皇后癡癡地想。

自己也許已經是某個文的妻子，夫妻滿，亦有兒繞膝了吧。

自小相的幾位閨中朋友，現在就過著這種日子。夫君位不必太高，只要平靜喜樂，便已足夠。

生活的煩惱，也不過是孩子不聽話了，或者婆婆又給臉了，至多是哪個小妾有些囂張，都是什麼蒜皮的事呢？

們羨慕母儀天下，可知更羨慕們煙火人家，哪像宮里這樣熬竭心，不就是生死攸關……

“娘娘，昭貴人在外求見。”

正想著，忽有宮進門，小聲稟報。

“昭貴人？”

皇后愣了一下。

白鷺在旁小心提醒：“娘娘，昨日陛下升了昭小主的位……”

“還有什麼，你盡管說！”

皇后發現侍似有未盡之語，催如實講。

白鷺低著頭，不敢看主子。

“還有……昨兒上午昭小主在辰乾殿……待了一個多時辰，寢殿水來著。昨日事多，奴婢疏忽，沒有回稟娘娘……”

皇后深深吸了口氣。

才勉強制住要暴怒的沖。

白日宣。

還給那賤婢晉位。

陛下真是迷心竅，越來越不正經了！

“來干什麼，看本宮的笑話？”

皇后一瞬間收斂怒意，忽然坐直了子，角還出笑來。

那笑森森的，滿是戾氣。

宮連忙稟道：“回娘娘，昭小主說，聽聞皇后娘娘病了，且是因為藥之事，心里十分過意不去，就算自己傷病還沒養好，也要來探皇后娘娘。”

皇后閉上眼睛。

習慣地，讓自己克制住緒。

白鷺氣道：“倒是會裝相，整日搞這些裝好人的把戲！誰給的膽子，敢在這個時候上門挑釁皇后娘娘！”

皇后道：“陛下給的膽子。”

竟很快平靜下來。

所有委屈悲苦，都在一瞬間咽下。

當皇后幾年來，這是練就的最嫻的本事。

“宣昭貴人進來，偏殿等候，容本宮梳洗妥當，再去見。”

一直沒有起床的皇后，很快下了床，按平日接嬪妃拜見的規格梳妝打扮。

緋晚被宣到正殿時，已經是將近一個時辰之后了。

儀殿往日坐滿了嬪妃，還有許多站著的，以及們的侍，可謂珠翠滿堂，香鬟影。

此時卻是冷冷清清。

就算是座之下兩溜宮雁翅排開，手持香扇、漱盅、拂塵、鮮花等各式用，排場做足，也填不滿殿中空。

皇后妝容貴重，穿明黃常服，端莊溫慈坐在八寶椅上，面目含笑，和平日一樣，仿佛什麼事都沒發生過。

“皇后娘娘萬安。”

緋晚走上前，福行禮。

而后自己站起。

并沒有行大禮，也沒有等皇后起。

所以這禮看起來是做了的，又基本等同于沒做。

皇后笑意不減。

“賜座。”

宮給緋晚端了個錦凳，放在下首。

明明有很多椅子，平日給嬪妃們坐的，但這里非讓緋晚坐凳子，是無聲告訴還不夠格。

因為平日，像貴人這種位份，晨昏定省時都站著。

這是讓緋晚明白，讓坐，是皇后的恩賜。

“多謝皇后娘娘，恤嬪妾。”

緋晚聲道謝，并沒推辭，直接往錦凳上坐。

“呀！小主小心！”

下一瞬，香宜一把扶住差點摔倒的緋晚。

凳子翻倒在地，砰然一聲。

“哎呀，這凳子怎麼是斷的……怪不得小主被摔著！”

“無妨，別大驚小怪，原是我自己不小心。”

緋晚痛苦扶著腰，皺眉咬牙忍著痛地說。

用力攀住香宜的胳膊，使勁往起站，卻沒功，又跌在地上。

“小主您怎麼了？！”香宜驚呼。

“我沒事快扶我起來，別讓皇后娘娘擔心。”

緋晚又一次嘗試站起，卻又一次跌在地上。

“我的膝蓋……用不上力。”

緋晚出幾分驚惶。

“這、這可怎麼好？”香宜一下子了方寸，大聲驚呼，“皇后娘娘，我家小主好像傷到了！求娘娘開恩，給小主傳個太醫吧！”

丟開緋晚，砰砰朝皇后磕頭。

幾下子，額頭就紅腫了。

白鷺氣得臉發白。

這賤婢，舞到皇后娘娘面前來了！活生生上門挑釁！

“香宜，快別喊了，我本沒事的……”

緋晚再一次著急忙慌地往起站。

終于在儀宮上前幫手的宮們攙扶下，站了起來。

卻剛走了半步就再次重重摔倒。

香宜沖著儀宮宮驚呼：“你們怎麼故意撒手！”

“不是，是我自己摔的！”緋晚人還沒站起來，先呵斥香宜噤聲，“你再在儀宮大呼小，我要罰你月銀了！”

眼角余瞄到位上端坐的皇后。

發現皇后雖然還是坐得筆直。

但顯而易見臉發青了。

緋晚心里暗暗冷笑。

娘娘肯定是沒想到，我敢這麼明目張膽地假摔吧！

娘娘明鑒，嬪妾平生無所好，唯好裝相做戲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