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宜說：“你可是糊涂了，陛下特意讓虞大人進后宮來見面，小主豈能不去。”

頓了頓，臉決然：“要奴婢說，既然如此，那就認了這個親，日后如何，誰又說得準呢。憑小主的本事，難道還不能化險為夷，榮華一輩子？虞大人未必夠格連累小主。”

雖謹慎了，本的孤注一擲還是沒改。

這樣也好。

緋晚淡然一笑，眸底閃過深冬堅冰一樣的寒意：“香宜說得對，陛下厚，我怎能不識好歹？其實，這未嘗不是一種幸運。”

虧得帝王想用拿虞忠。

否則還得費一番工夫，才能撈到侍郎府千金的份。

被利用有什麼要，這說明自己很有價值。借著機會，得到自己想要的，甚至得到更多，才是正經事。

“虞大人和虞夫人想必等得很久了，咱們這就去見一見吧。”

緋晚稍稍整理一下飾，帶領婢進春棠院。

在院門，就聽見了里頭不加抑制的哭聲，那聲音自是虞聽錦的。

“昭小主金安。”

一個紫宮正在廊下守著，見到緋晚進門連忙迎上來恭敬行禮。

緋晚認出是賢妃手底下的，以前在長樂宮院子里見到過，便含笑問：“過來這邊可辛苦？虞更病如何了？”

紫宮語氣溫順：“虞更雖然日夜哭泣，不肯認真看診吃藥，還時時摔東西罵人，奴婢幾個都被打了個遍，但既然被分來伺候，無論是日夜伺候還是挨打挨罵，都是奴婢們分之事，沒什麼辛苦的。只是更這樣，病只會加重，奴婢們只憐惜不肯顧惜。若是昭小主能幫忙勸解一二，奴婢們激不盡。”

果然是賢妃分來“好好照顧”虞聽錦的人，行事說話真是穩妥。

賢妃以前可是拿虞聽錦當大敵的，不惜雨中罰跪自來對付。

這宮口中所謂的“日夜伺候”，還不知是怎麼樣的伺候呢。

緋晚笑了笑，“我試試勸一勸吧，虞更脾氣向來如此，你們多擔待。”

“有勞小主。”

宮幫緋晚掀開簾子，堂屋里撲面一苦帶腥的藥氣，還有的尿臭氣夾雜其中。

等進了室，臭氣息就更濃了，直讓人作嘔。

迎面一個東西急速飛來，直奔緋晚面門。

“大膽！”

香宜眼疾手快把那東西打掉，厲聲呵斥。

啪嗒，那東西掉落在地，滾了兩滾，是一只臟兮兮的竹編涼枕。

香宜疾步走上前，指著扔枕頭的虞聽錦訓斥：“你竟敢以下犯上，往昭容華臉上丟東西，若是損傷了容華面，陛下一定會治你的罪！”

香宜雖然恨不得上去手，但還是和虞聽錦保持了距離。只因虞聽錦歪靠在床上，一酸臭氣，披頭散發，臉上服上被子上都是明顯污漬，就連跟前的床沿和床下地面，眼下都還癱著一團黃綠相間的污穢，看起來像是嘔吐，散發著臭烘烘的氣息，讓人想吐。

床腳那邊堆著夜壺和便盆，臟兮兮的，周遭也是可疑的污漬，真不知這些本該清洗干凈并放在暗的東西，怎麼會明晃晃擺在臥房里。

最近虞聽錦過的是什麼日子，可見一斑。

虞夫人正坐在床邊一只錦凳上，用帕子捂著口鼻垂淚。虞忠負手在屋中踱步，滿臉怒氣。見緋晚進門，虞忠趕走到跟前躬請安。

虞夫人是慢了兩三拍才起拜見的，福禮行得不不愿。

香宜呵斥虞聽錦時，夫婦兩個人的眼睛都去看緋晚。

緋晚在虞聽錦尖聲的哭中，沉下了臉。

“陛下仁心，召虞大人來與本主相見，卻不料虞更有些瘋癲嫌疑，連其父母亦不能阻止，險些傷了本主，枉費陛下苦心。那麼本主便去前說一聲，等虞更的病好了，虞大人和虞夫人才有心和本主細談。這一次，就算了。”

毫不留，轉便走。

虞夫人臉上生怒，瞪了眼睛，而虞忠倒是明白勢，連忙急匆匆幾步追上，攔住了快要走出堂屋門的緋晚。

“昭容華留步！微臣教不嚴，方才未能攔住，微臣有罪，請容華寬宥！”

緋晚見他拱手行禮，便微微地笑。

“虞大人，你在陛下跟前，也是這樣說話的麼？”

虞忠一愣，不解其意。

“微臣有罪，請陛下寬宥——”香宜學他語氣，哼了哼：“到底是請罪還是著人不和你計較？既然有罪，為什麼不請罪，可見你自己心里頭并不覺得自己有什麼錯，也不覺得虞更襲擊容華有錯。低位宮嬪要尊敬高位的宮規，原來在你眼里都是擺設，虞大人比定下宮規的太祖爺還能呢！”

虞忠臉難看。

往下躬了躬，“這位姑娘誤會了。昭小主，臣本無此意。”

言語間還是一點認錯的意思都沒有。

而且還有暗示緋晚故意找茬之意。

到底是有了功勞的人，腰桿了。

緋晚已經是從四品容華之位，正經的宮嬪小主，代表著皇室。見了面，他們夫婦沒有大禮參拜就算了，連尋常禮數都沒做到。

那這場見面，還有什麼意思？

“原來是誤會。那麼虞大人勿怪，是這婢子言辭鋒利了，我替向您賠罪。大人和夫人去照顧虞更吧，咱們改日再談不遲。”

緋晚福了一禮。

說著客氣話，走得是一點也不客氣。

香宜和小蕙跟在后，巧妙站位擋住了虞忠的再次阻攔。

賢妃派來的兩個宮也幫著擋在了堂屋門口，在緋晚幾人已經走出院門不見了時，還沒讓虞忠追上去。

一臉擔憂地勸：“大人您聽，虞更哭得那麼慘，又一直在罵人，您快去勸勸吧。萬一的咒罵讓旁人聽見，傳出去可不好啊，實在是太難聽了……”

仿佛真是為虞家著想呢。

而緋晚在這時候，已經坐上轎，往春熙宮回返了。

“小主，咱們今天就這樣回去？”香宜氣惱。

不但沒認上親，還惹了一肚子氣！

緋晚吩咐抬轎的：“從花園那邊走。”

那邊宮道上人多。

于是，幾乎是跟回到春熙宮同一時間，在書房看折子的皇帝就接到了底下報來的消息。

“昭小主剛進春棠院，就被虞更打出去了，一路抹著眼淚回的春熙宮。”

宮里有的是看熱鬧不怕事大的嬪妃。

尤其是賢妃，遇到給虞聽錦上眼藥的機會，怎麼能放過。

皇帝幾乎是原原本本，知曉了緋晚挨打和虞忠不恭敬的整個過程。

且是添油加醋版。

“昭卿，向虞大人福賠罪？”

蕭鈺一聲冷笑，“把虞忠給朕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