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大人日理萬機,實在沒有閒工夫與諸位大人接見,都請回吧都請回吧!”
門口停著許多轎子和車馬,由此可見,來往的無不是位高權重、榮華富貴之人。
時書心裡嘖嘖兩聲,站門口還沒說完,就被哄散:“謝大人今日不見客了,回去!”
時書擡起頭,出俊秀無雙的臉:“請你通報,他弟弟找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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門僮一頓,臉變化:“弟弟?是聽說大人有
個失散的弟弟,你等等,我先去問問。”
時書又嘖了聲:“謝無熾,你是真發達了。現在想見你一面,還需要層層通報……”
跟在門僮背後進了行轅大府,餐風宿了大半年,時書左右張,這府花鳥怪石、廊腰縵回、朱門繡戶,朱漆嶄新,亭臺樓閣,氣勢磅礴,行走的也是服飾華貴的軍方或金枝玉葉,背後僕僮服侍,連奴役和丫鬟都穿戴得整潔嶄新。
時書走到一間屋子裡,先出來一個人,時書仔細一看,輕紗後一翩翩玉潤青衫,仔細一看居然是許珩風。
隔著門簾,許珩風問:“你說你是謝大人的弟弟,敢問你們沿途經歷,在舒康和韶興時都做了些什麼?”
時書看他語氣寡淡,忘了自己的面目,道:“他治理舒康府瘟疫後,我們來長縣時,恰好是紅線節,遇到你父親許壽純釣魚,還送了一尾魚給他吃。對了,當時有個藝伎小欒仙,對他有好。”
門簾後傳來許珩風的笑聲:“還真是你啊,謝二公子,快進去吧,你哥正在用膳,正好趕上與你說話!”
時書不再和他說話,越過了門檻,越往這雕飾的樓閣中走,越覺得腳步沉重。
沒想到走到了謝無熾用膳的地方,卻又被近的護衛攔住。辛濱單手抱著劍,看時書一眼,擡手攔住:“大人正和周將軍談,先坐著,等招呼你了再進去。”
“是!”門僮對他很尊敬。
看來,這是一年多不見,謝無熾新認識的心腹了?不過仔細想想,自己和謝無熾認識也就一年,反倒分別了一年半,實在難以相信份能繼續留存。
聽說超越七年才能建立終友。
時書坐在候客的暖閣裡,喝了杯茶水。擡頭左右看看,四壁都掛著有品味的古畫,應該非常名貴吧?金麟豈是池中,一遇風雲便化龍。謝無熾在大景這腐朽的場,怎麼不能算是如魚得水?
片刻,有人躬著從門退出,辛濱走進去說了話,這才轉出來:“進去,你是謝大人今天最後一個客人,有話快說,大人很快就要休息了。”
這辛濱大約二十多歲,事老練,也忠心耿耿,時書看他一眼,擡走進門裡去。
一間窗幾明淨的書房,懸琴置劍,房中一口香爐正染著幽靜的檀香,書桌上擺滿了書卷,書架高聳,地上則鋪著圖案沉穩高貴的查布爾地毯,整間屋子的陳設高雅清冷。而在書桌一旁則放置著一張食桌,桌上擺著五六個菜,正散發著淡淡的熱氣。
一道清淡的影坐在椅子裡,穿一件日常的素白曲裾,寬袍大袖,單手撐在桌上,上自有一淡淡的高雅月華之氣。
謝無熾。
時書腳邁進門檻,站在門口。
謝無熾放下玉箸:“你坐。”
時書左右看了看,不知道坐哪兒,說:“呃,我站著吧,馬上要走。”
謝無熾:“怎麼了?”
他的聲音沒有任何起伏,平鋪直敘,嗓音似乎很安靜,與其說是沒有溫度,不如說是十分的平淡。
時書撓著頭:“能不能麻煩你幫個忙?”
謝無熾:“什麼忙?”
他安坐椅中並無作,姿態跟日常高高在上待人接一樣,時書一時心安,沒有特別慌張:“我們村有個人,今天在酒樓跟人吵架被抓到那個什麼城營大牢裡,要花二百兩銀子贖他。但我們暫時沒錢,他爹只有他一個小孩,就是他很重要,他不能死,你知道吧?”
“我明白了。”
謝無熾不再說話,似乎在等什麼,但時書也一直安安靜靜,他便開口,“辛濱。”
門外,辛濱走了進來:“大人,怎麼了?”
“取二百兩銀子給他。”
“是。”
時書和謝無熾等銀兩時,還是沒想到該寒暄什麼,謝無熾看了他一眼,便把視線移到桌案上,一言不發。
非常安靜,謝無熾沒再繼續吃飯。時書察覺到室有種尷尬的氣氛,嚨發,準備說兩句話,但辛濱已經回來,將沉甸甸的銀兩放在桌案上。
“大人,二百兩拿過來了。”
“你去一趟城營大牢,幫他把人帶出來。”
辛濱:“現在?”
時書點頭:“哦,現在就去,謝謝你啊謝無熾,我回去了。”
謝無熾沒再說話,手重新拿起玉箸,看著桌面幾個碗裡的菜。
時書轉出了去,渾繃的驀地鬆緩下來,心臟在急促的跳中。
時書一路和辛濱走到城營大牢,營司裡的牢頭一見辛濱,說話直結:“辛,辛將軍!您您您您怎麼來了?什麼大事有勞您的大大大大大駕啊……”
nbsp;時書搖了搖頭,懶得說話。
辛濱說:“銀子給你放這兒了,那個阿雷的年輕人呢?放他回去。”
牢頭:“既既既既是辛將軍親親親自來提,小人哪哪哪哪敢要銀子啊,請請——”
時書沒再管場的事,走近一看見阿雷,手拼命按住他腦袋頭髮:“你知道錯了沒?你知道錯了沒?還敢不敢?還敢不敢?以後還敢在大城市吹牛?”
阿雷:“嗚嗚嗚嗚嗚我錯了,我錯了再也不敢了!”
時書:“估計你也嚇壞了,不想說你。走吧,回去了,你爹還在等你。接下來還喝酒嗎?”
“不喝了不喝了。”
阿雷上倒是沒有什麼傷,只是膽子被嚇破了,抓著時書的袖子不敢吭聲,唯唯諾諾。時書跟辛濱道了謝,帶著人走出了城營大牢。
天已晚,城上升起了半弦月,散發著月白瑩潤的。恰好也照在時書俊淨的眉眼,顯出年的臉龐來。
時書走了幾步,回頭了行轅大府,忍不住用手指勾著抓頭髮。
阿雷:“小書哥,你那二百兩銀子從哪兒找來的?我真以爲自己要刺配前線,跟北旻那羣蠻子打仗去了,嚇得我大氣都不敢出!”
時書懶洋洋看他:“回去吧你,以後別這樣了,這錢就當是天上掉下來的吧。”
“對不起哥哥。”
時書搭上他肩膀:“你是第一次進城,爲了自己的安全,以後都要小心。走吧,別胡思想了,既然已經逃出來,就開心點兒。”
這二百兩,被城營大牢的人吞了,不知道最後是不是還孝敬到謝無熾頭上。他的手段果然也一如既往。月下的銀白小路,時書踩著彎彎曲曲的石板,說服自己輕鬆一些,回到了住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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