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s：今晚更了兩章，這是第二章，不要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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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晚，許家小院早早就滅了燈。

第二天吃過午飯，季明遠在飯桌上告知林從芳，要去鎮上一趟的事，說是去看看鐘靈父母。林從芳怔了一秒，囑咐他路上小心。許佳寧在旁聽著，想起昨晚忘記關心的一個問題：“你車不是被拖到了蓉城麼，那你怎麼去鎮上？”

“小宋父親說有來往的班車，每天下午都有，我去村口等就是了。”

原來如此。許佳寧哦一聲，沒再說什麼。

安靜地收拾好了飯桌，許佳寧穿上棉服，要送季明遠去村口。剛跟上去，就被他拒絕了。

“這麼近的路，我還是知道怎麼走的。你回去吧，一會兒要下雪了，不要走。”

季明遠笑著說，但許佳寧依舊堅持。倆人一起走到了村口，沒多久就有一輛公開了過來，季明遠上了車離開了。許佳寧沒有立刻回去，而是站在路邊發了會兒呆。正要走的時候，忽然聽見有人在自己耳邊嘆了口氣，轉過頭一看，是外婆。不知道什麼時候，跟了過來。

許佳寧以為是怕自己跟季明遠有什麼出格舉，沒想到外婆幽幽嘆了口氣，說：“說起來，他也不容易啊。”

一句話，說的許佳寧心里頓時難了起來。轉過頭，向著公離去的方向眨了眨眼，把涌上來的眼淚憋了回去。

*

這邊，季明遠很快到了鎮上。

到了這里通就方便多了，去鎮中心最大的商場里買了些禮，他了一輛車，去了鐘靈父母家。來之前，他還擔心家里沒有人。幸好，按了門鈴之后，很快便有人來應門了。

開門的是鐘靈父親鐘小強。看見是他，鐘小強愣了一下，立馬笑了，連忙迎他進了門。

季明遠從未在鐘靈父母這里過這樣的禮遇，一時有些不著頭腦。而就在這時，正屋的門開了，鐘靈母親陶琴出來了，手里抱了個孩子。

“是誰呀？”

隨口問著丈夫，抬眸一看是季明遠，也愣在了當場。

然而季明遠的目已經被懷里的孩子吸引過去了，眉眼間劃過一抹欣喜。

“這就是耀耀吧？”

去年夏天，懷胎十月的陶琴在蓉城一院生下了一個男孩兒，取名鐘耀。正是懷里抱著的這個。季明遠一直跟當初介紹給鐘小強的那位蓉城一院的李大夫有聯系，在孩子出生的當天就收到了消息。本來是想送上祝福的，但怕自己的出現在這個幸福的時刻給鐘家夫婦帶來不好的回憶，就只得作罷。

*

陶琴看到來人是季明遠時，臉上的笑頓時就僵在了那里。看到他滿臉笑容地看著自己的孩子，當娘的心一，表又緩和了許多。

“是耀耀。”說著，將小被子翻過來遮住兒子大半張臉，怕他被冷風吹到，“季老師今天怎麼有空過來了？”

季明遠多看了一會兒才將目收回，知道耀耀在睡，他放低聲調道：“有事想跟你們說，所以過來一趟。”

雖然聲音低，但季明遠的語氣卻很嚴肅。鐘家夫婦立馬意識到了什麼，沒有二話，請他進了屋。

到了房間里，季明遠才看清耀耀的長相。小家伙雕玉琢白凈可，一看就是個漂亮寶寶。最關鍵的是，渾上下都是胖嘟嘟的小膘，胳膊和小看上去都十分有力，顯然很是健康。看到這里，季明遠徹底放心了。

“之前聽李大夫說過，這一胎陶老師懷的艱難。所幸，平安順利地生下來了。”在陶琴的整個孕期里，季明遠跟李大夫聯系過幾次，從那里聽來了不消息，只知道陶琴的孕相不太好。畢竟是高齡產婦。現在見孩子健健康康的，他心里一顆石頭也算落地了。

“是啊，多虧了李大夫，也多虧了你啊。”鐘小強全程見證了妻子的苦，所以此刻對季明遠的萬分真誠——沒有他介紹的李大夫，他們不可能到那麼多的關懷。這個孩子能不能順利產下，還很難說呢。

“無妨，我應該的。”季明遠說著，看向陶琴。

在季明遠跟丈夫說話的時候，陶琴一直在看兒子，見他看過來，坐直子，說：“不知道季老師這次來，是想說什麼事。”

雖然陶琴也對季明遠心懷激，但并不代表可以抹殺以前的“恩恩怨怨”，所以此刻表仍有些冷淡。

季明遠并不在意的冷待，端起熱茶喝了一口后，他說：“鐘靈的事，有眉目了。”

果然！鐘家夫婦看著他的眼睛立刻亮了起來，呼吸也跟著急促了許多。季明遠看在眼里，緩了一緩，才將莊彥的事告訴他們。

鐘家夫婦聽完之后，沉默了許久。尤其是陶琴，不知道在想什麼。

“你是怎麼知道的？”鐘小強問。

季明遠沒有多說，只是將鐘靈那份信的備份，給了他們。

看完這封信，陶琴的手都在抖：“你是說，許家阿囡也知道這件事了？”

“是在我離開清大之后才知道的，那時候鐘靈已經下葬兩個多月了。你們是知道的，跟鐘靈一直關系很好，所以自然也無法接這個事實。回到燕城之后，為了查出鐘靈的死因，做了許多。”

“那為什麼一直不告訴我們？”陶琴含著眼淚道。

“是想說的，但當時莊彥的母親得知此事后舊病復發，病危急，怕承不住打擊，一時沒有說。再后來……也算是被莊彥給利用了。”旋即，將許佳寧的事一并代了。

陶琴聽完之后，仍是有些不理解，但卻沒有再追究底了。這倒讓季明遠有些意外，停頓了一下，見確實沒有繼續追問的意思，便回到正題，繼續說莊彥。

“除了這封信之外，還有莊彥老家的一位親戚，以及照顧過他母親的一個護工可以作證，證明當年莊母在世的時候，曾晦地提及過兒子做過一樁錯事。跟親戚說的時候沒有太多，跟護工說的倒是詳細一些，只是當時被病痛折磨的已經糊涂了，不過我想，應該都是真話。這些，足以證明這件事是莊彥所為了。”

*

說完這件事后，整個屋子陷了異常的靜默當中。

季明遠等了許久，見鐘家夫婦倆人沒有說話的苗頭，便主開口道：“陶老師，鐘先生，你們還有什麼疑問，可以盡管問我。我言無不盡。”

“沒、沒有。”鐘小強很勉強地一笑，“我們，我們只是不知該作何反應。孩子走了三年多了，做夢都想找到這個作惡的人。沒想到真到了這一天，我們卻不覺得高興。”說著這話，鐘小強的眼淚立馬流了出來。起初還想遮掩，淚水越流越多，只好放棄，捂著臉哭泣。

在一旁的陶琴，丈夫的染，也忍不住開始啜泣。只是之前哭了太多傷了，所以此刻還算克制。

季明遠看著這對相擁流淚的夫妻，心中也是百集。待到倆人緒稍稍穩定下來，他說：“來之前，我咨詢過兩個律師朋友。照目前的況，可以嘗試向莊彥追償。但若想追究他的刑事責任，怕是有些難。畢竟，從這封信里，很容易看出來倆人是有的。在當時，鐘靈也并非完全不能拒絕他。”

宮外孕致死的案件，在法律上一向有爭議。像鐘靈事件，算得上是其中一個典型案例了。若鐘家夫婦一定要報這個仇，他也可以幫忙安排律師。

就鐘家夫婦而言，他們在一開始確實恨不得這個惡人為兒陪葬。但三年過去了，他們將所有的仇恨都集火在了季明遠的上，此刻陡然間冒出來這麼一個人，他們甚至都反應不過來，該怎麼恨怎麼怨。心頭更多的是疲憊。

原來，等來真相的這一刻，竟是這種滋味。

季明遠心中也有這個。

他曾經設想過很多次，在鐘家夫婦面前澄清自己以后，會是何等的解。但此時此刻，他的心里只有悵然。在一條無辜逝去的鮮活生命面前，沒有贏家。

*

“沒別的事的話，我先走了。以后有什麼需要，可以隨時聯系我。”

為了給倆人留下空間和時間消化悲傷，季明遠主提出離開。

鐘家夫婦此刻正在神傷，聽到季明遠說走，還有些反應不過來。

“哦，要走啊，那，那——”鐘小強“那”了半天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怔愣兩秒，一下子跪倒在了季明遠的面前。

季明遠不妨他有這個舉，立馬去扶他，卻怎麼也扶不起來。

“季老師，季老師，三年了，孩子走了三年了，我們真是對不起你……”鐘小強說著，眼淚再度奔流而出，哭的頭直往前栽。此刻陶琴也哭的泣不聲。的想法還沒有立刻轉過彎來，但對于季明遠，也是有悔意的。

季明遠也被這一幕染的鼻尖開始發酸，他邊扶鐘小強邊說：“最無助的時候我也怨恨過你們，但此刻真相大白，我只想放下。所以，也請你們不要再哭了。”不要再為他增加額外一點點的負擔，他承不住。

*

在季明遠的勸說下，鐘小強止住了哭，安好了妻子后，送他出門。倆人一直走出了老遠，之后季明遠勸他留步。

“以后我大概不會再主聯系你和陶老師了，但聯系方式不會變，真要遇到什麼事還是可以找我，我能幫會幫。尤其是涉及莊彥的事。”

季明遠平靜地說，鐘小強聽的一臉慚愧，連連擺手。

“我是說真的。而且，我還有件事想拜托你。”

“您說。”鐘小強一臉鄭重。

“也算不上什麼大事，就是陶老師那邊，我希您能再勸勸，讓不要恨佳寧。走到今天這一步，佳寧或許是做過錯事，但也同樣承擔了很多。我不希求陶老師能理解，只希不要因此記恨。”季明遠盡量語調尋常地說。

鐘小強沒想到他是說這個，短暫一怔后，他凄慘地一笑。

“恨不起嘍。”他說，“從靈靈走了之后，媽媽就再沒給過好臉。現在想想，也是我們做的絕。三年下來，再有恨也扯平了。現在，恨不了。”

“怎麼回事？”季明遠聽出這其中有故事，忙問道。

鐘小強在短暫出神后，給他講了一個故事。

“在我和靈靈媽媽第二次去燕城去清大要說法的時候，許家阿囡也在。聽說了我們的來意，就一直找過來解釋，說事不可能是你做的。當時我們看在是靈靈好朋友的面上，見了幾回。后來實在被煩得不輕，在加上心里一直不好，就再也沒見過。就這，還是天天來，靈靈媽媽自此心里對有了意見，再也不把當自己娃兒看了。以前我們倆家是很親的，因為這件事，生分了。說起來，這事也是我們對不起……”

鐘小強還在說著什麼，但季明遠已經聽不進去了。原來，還有這麼這樣一個他不知道的故事麼？

*

因為天沉的厲害，季明遠沒有在鎮上多逗留，直接打車去了公車站，坐上了回村的公。

在車上，看著窗外不斷退后的風景，回想著鐘小強最后說的那番話，他忽然很想笑，比哭更難的那種笑。

以前，他總覺得是老天在救他，給他機會。其實不然，是佳寧。是同樣深陷泥潭的佳寧，一直努力著想要把他拉出來。而他居然，還嫌不夠干凈。他真是有夠蠢的，在意那些多。那麼如今這一切，都是他應該承的。

季明遠只盼著車快點到村里，快點見到許佳寧。等到車好不容易在村口停穩的時候，他搶在了第一個，立刻下了車，往家走。

因為腳步過快，他在家門口的時候，差點兒撞到了從里面出來的林從芳。

看見林從芳，季明遠理智回籠了一些，稍稍冷靜了下來。

“要出去麼外婆？”

打完招呼徑直往里走，想要去找佳寧。不料林從芳一把拉住他，滿臉焦急道：“佳寧上山啦，到現在還沒回來！”

季明遠反應了兩秒，才明白林從芳在說什麼，立刻張問道：“怎麼回事？”

“佳寧跟隔壁宋家小囡上山挖蘭草了，說是一會兒就回，可到現在了還是沒見人影。預報說一會兒就有雪，說不定山上已經下起來了，兩個孩子會不會出什麼事呀？”

林從芳急得直跺腳，季明遠聞言抬頭看了下天——已經沉下來了，大有風雪來之勢。最重要的是，天快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