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王是先帝第五子，今年二十八歲。

在先帝的幾個兒子中，相貌中等，才能普通，母族不顯，亦不太與人往來。

若非他后來要娶衛婉儀，衛清晏對他本沒什麼印象。

實在是景王過得太低調，太沒存在。

可這樣低調的一個人，突然就高調地向護國將軍府提親了。

敦厚老實，膽小心慈，是衛清晏在景王向婉儀提親后，調查得出的結果。

可現下，夜半三更，景王這個老實人竟出現在的母親，衛小夫人的屋中。

景王與母親相對而坐，對弈煮茶，好不愜意。

雖無言語，但從兩人的相來看，絕不像是岳母和婿的關系。

尋常哪個婿會半夜獨自一人，出現在寡居岳母的院子里？

又有哪個岳母會單獨和婿共一室？

衛清晏從未想過，這樣荒唐離譜的事，會發生在自己母親上。

這便是母親留在永州的緣由麼？

衛婉儀知道嗎？

幽暗的眸中陡然生出一抹狠厲，縱躍進了旁邊的屋子。

藍姝忙跟上，年輕時，是與衛小夫人打過照面的，看到屋中的場景，懷疑自己是不是認錯了人。

可衛清晏黑沉的臉，告訴，屋中那個眉眼都著愉悅的人，就是衛小夫人。

和自己的婿，深夜獨。

荒謬絕倫！

石破天驚！

藍姝擔憂衛清晏。

自己的母親，在聽聞是被人害死的真相后，沒有及時回京為討回公道，反是和自己的婿燈下閑雅致。

姑娘心頭該是有多難堪、憤怒，悲涼。

更知道姑娘會做什麼。

所以，在衛清晏手之前，先尋了幾壇子酒，將衛小夫人的院子點燃了。

許是景王和衛小夫人都知道，他們這般相是不能見的事，所以，將院子里的下人都遣散了，倒是方便了藍姝行事。

兩人都是藝高人膽大的，放火之后非但沒離開，反而以極快的速度換上了景王府奴仆的裳。

一個去了景王府的下人房，一個去了衛婉儀的院子。

火勢因著撒了酒燃得極快，而景王兩人又重重門的關著，等兩人察覺異樣時，外間的屋子已全部燒了起來。

而院外響起下人驚的聲音，“走水了，老夫人的院子走水了，快救火啊……”

那聲音大得幾乎將整座景王府都驚醒，下人們紛紛提著水桶趕來。

先前景王來此，護衛都會跟著，但近日景王怕衛婉儀疑心，便將護衛留在了書房外，做出他在書房的樣子。

所以，等護衛知道這邊走水，趕來救人時，下人中已經有人喊出，“快救火，王爺也在老夫人院子里，快救火啊……”

護衛顧不得追究那下人口無遮攔的話，提了桶水往頭上一淋，沖進了火里。

救人要，余下的事由王爺理吧。

衛清晏混在人群中，靜靜看著這一幕，阿姑做事有分寸，不會真燒著了景王和母親。

如所料，衛婉儀趕到時，景王和衛小夫人都被救了出來，除了形容有些狼狽，并無損傷。

“去查，好端端的怎麼會走水。”景王先發制人，怒聲道，“若非本王恰好經過此，及時進去，母親今晚兇多吉。”

他變相地向眾人解釋，自己為何會出現在這里。

衛清晏閃在黑暗里，視線落到衛婉儀上。

只見子微僵，而后才出一抹關心，走到景王和衛小夫人面前，“王爺，母親，你們沒事吧。”

“本王無事，母親怕是有些嚇著了。”景王溫和了聲音，對道，“王妃先帶母親去你的院子歇著吧。

今晚火勢起得這樣猛，只怕是有人蓄意縱火，本王需得好生查查。”

衛婉儀垂了眸，袖下的手，攥著，“那妾先告退，王爺一切小心。”

率先轉，沒再看衛小夫人一眼。

衛清晏記憶中的衛婉儀，與母親關系十分親近，出嫁的年紀還時常賴在母親懷里撒。

若是從前，遇上今日這樣的事，定是要一邊掉金豆子，一邊關切地檢查母親是否傷，而后親自攙扶著。

今日的反常，只能是本不信景王剛剛說的話，亦或者，早已發現了兩人的事。

衛清晏亦跟去了衛婉儀的院子。

進了屋，衛婉儀揮退屋中所有下人。

“母親。”屋里只剩母兩人時，衛婉儀喚了衛小夫人一聲，卻許久沒再說出一句話來。

背過，子得厲害。

“婉儀，事不是你想的那樣。”衛小夫人開口解釋，心里有些慌，一雙手絞著帕子。

衛婉儀緩緩轉過，已是淚流滿面，眼睛死死盯著衛小夫人，似乎在等著繼續說下去。

可衛小夫人卻不知要如何啟齒。

他們不曾有過之親，可他們……

閉了閉眼，“婉儀，你就是母親的命，母親不會傷害你。”

衛婉儀依舊沒開口，死死咬著。

直到上有跡滲出，才道，“京城關于兄長的消息，母親也知道了吧？兄長并非戰死，而是被人所害，您為母親，該為兄長回京了。”

“婉儀？”衛小夫人似是沒想到，兒會趕自己走，神愈加慌。

衛婉儀繼續道，“當初，母親來信說如今這世間，母親只剩婉儀了，婉儀心疼母親，不顧剛生產，親自去京城接了母親過來。

如今，我便也親自送母親回去吧，母親準備準備，后日我們便出發。”

“婉儀，你還病著，怎能長途跋涉。”衛小夫人手去抓衛婉儀的手。

衛婉儀腳步退后，突然歇斯底里，“別我，臟！”

吼完，又用帕子掩住了。

眼淚落得無聲無息。

“婉儀，母親沒有……”衛小夫人看著這樣的兒，亦流了淚，“婉儀，你相信母親，母親從沒有，母親有不能說的苦衷。”

衛婉儀抬起頭，咬著牙問道，“沒有什麼？母親告訴兒，你沒有什麼？

母親再告訴兒，你究竟有什麼苦衷？”

“我……”衛小夫人臉白了又紅，紅了又白。

是的，也是急的。

想說，他們只是朋友，可有和自己的婿做朋友的麼，婉儀同樣不會信的。

說不出個解釋，只得道，“你子不好，安心養著，母親自己回去。”

語氣似輕哄，似哀求。

衛婉儀看著這樣的母親，生生掰斷了自己的指甲，“從前我為母親偏心我而歡喜，哪怕我心里覺得兄長可憐。

我也從未勸過母親對他好一些，因為我怕母親對兄長好了，對我的護就了。

可今日，我竟有些羨慕兄長，羨慕他從未得到過母親的疼，報應，我這都是報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