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贊一把撕下上的膠布，疼得眼淚都出來也顧不上，趕四打量，找逃生的辦法。

葉永剛開始大力地踹衛生間的門，不不慢地一下接一下，一句話都不說。

那門閂是最簡單的樣式，明顯撐不了多久。

許贊和肖綺寧環視一眼廁所，明白了葉永剛為什麼不著急。

廁所里只有一扇小窗，下半部分是固定的，上半部分是氣窗。

煤氣味越來越濃，許贊聽見孫爺爺虛弱的咳嗽聲。

趕手把氣窗推開了。許贊和肖綺寧看著那窗子，心里一涼。

本來就狹窄的小窗，只能向上掀開一半，不確定是否足夠一個年人鉆出去。

而且為了不被窺，那窗子開得離地面足有一人高。

肖綺寧想了想，在窗子底下蹲下去：“你踩著我上。”

葉永剛是沖著許贊來的，肖綺寧純粹是被無辜牽連進來，許贊下意識拒絕：“不行，你踩著我……”

肖綺寧皺一皺眉：“你趕的！我手使不上勁兒，而且我比你胖！你出去找人來！”

門口傳來咔地一聲，門閂的釘子被踹掉了一顆。

許贊不敢再耽擱，咬住，踩上肖綺寧肩膀，手攀住窗框，用力向上一竄，從窗子里探出上半去。

門口又傳來咔嚓一聲響，肖綺寧一個箭步沖過去用用力頂住門，回頭道：“許贊，要是今天真出不去……你幫我和段釗說一聲，我對不起他。”

許贊整個人被箍在氣窗上，拼命地往外拔自己的，鐵質的窗框刮著的背，疼得鉆心。

的淚落下來，不知道是因為疼，還是因為肖綺寧的話。

人生真是難預料。

而在里屋無人注意的角落，孫哲爺爺已經被煤氣熏得神智不清，胃酸不停上涌。

老人努力瞇起眼，看一眼掛鐘，孫子每天回家的時間，馬上就到了。

他顧不了那麼多了。

老人用最后的力氣，一寸寸地連人帶椅子慢慢向墻邊挪，然后一頭朝墻上的電燈開關撞過去。

電燈明明暗暗閃了兩下，接著只聽轟地一聲巨響，巨大的氣流從房子里開，一時間碎片飛，濃煙滾滾，片刻后再無聲響。

許贊也被那氣浪掀了出來，在地上滾了兩圈，暈了過去。

幾分鐘后，一個人從黑暗中悄無聲息地走出來，彎腰抱起，又靜悄悄離開了。

*

霍廷昀知道自己被羈押也只是時間問題，他把公司和家里的事都最后做了收尾，遣散了員工，盡力安置了一些在霍家服務多年的老伙計。

然后把整理得清清楚楚的賬面，留在公司里。

他在辦公室，把一些沒用的文件用碎紙機碎掉，桌子紙張摞得太高，一份封的報告掉落下來。

是許贊和段國強那份配型報告。

文件還沒拆封，封面有個塑料小窗，出配型人的姓名別等信息。

霍廷昀撿起來掃了一眼，突然定住，又移回視線。

型那一欄，段國強是O型，而許贊，是AB型。這兩個型之間，是不可能有親子關系的，這是常識。

霍廷昀震驚地凝神，好一會兒后，拿出手機給許贊打電話。

無人接聽。

霍廷昀看一眼時間，已經是晚上九點過。

他打給“雪”公寓的管家：“許小姐回來了嗎？”

“還沒有，霍先生。”

霍廷昀停頓一下：“回來，你給我打個電話。”

因為孟巡的原因，他不敢輕易打給孟笑晗。

霍廷昀又打到段釗的康復中心去，雖然明知那里不許家屬留宿，還是不死心地問了一句，得到許贊今天并沒有去看段釗的回復。

時間還不算特別晚，似乎還不必興師眾地找。再說他還能找幾回呢。

霍廷昀心里有些，靠在桌子上。手邊是那個裝項鏈的紅盒子，他打開，用手指輕輕捻了捻那個胖胖的粘滿碎鉆的小拳頭。

霍廷昀突然起穿外套，迅速走出去。

這幾天工作組進駐，檢察院也臨陣以待，大晚上陸行舟還在加班。不止是他，整個辦公室都忙忙碌碌。

辦公室的門突然被敲了敲：“陸檢，方便嗎？和你說句話。”

整個屋子里的人朝門口過去，一時都屏息靜氣。

不只因為霍廷昀出眾的外表和氣質，還因為最近霍家的案子，這可是風口浪尖的人。

霍廷昀毫不怯，氣定神閑地看著陸行舟，那種淡定矜持，讓陸行舟很不爽。

他站起，晃悠悠地走出來，冷淡地問：“什麼事？”

“你有多喜歡許贊？”霍廷昀平靜地問。

陸行舟氣笑了：“怎麼著，需要向你報備麼？”

“我總擔心會有危險，我說不定什麼時候就進去了，我想確定你護不護得住，我是否能信任你。”

霍廷昀的語氣和措辭激怒了陸行舟，他冷笑一聲，拿食指狠狠點了點霍廷昀的膛：“霍廷昀，你搞搞清楚，你才是許贊最大的危險！如果你進去了，的好日子就來了，你明白嗎？！”

霍廷昀平靜地看著他：“如果你真的在乎，你現在應該冷靜下來聽我說，有人在打的主意……”

陸行舟冷靜不下來，臉還掛著嘲諷的笑，卻已青筋暴起：“你的意思是我不如你在乎……”

正僵持著，有幾個同事腳步匆匆從走廊里經過，一邊驚魂未定地談：“……哪個案子的當事人家屬？未年人犯罪那個？人還活著嗎？”

“據說當場就全都沒氣了……就那個孫哲案，害人找到家里去報復，聽說把代理律師都騙過去害死了……太狠了……”

陸行舟沒注意，霍廷昀卻已一把拉住那人的胳膊，睚眥裂：“你說誰？！”

那人嚇了一跳：“孫，孫哲……”

“人在哪兒？”霍廷昀聲音都變了調，微微抖著。

陸行舟才明白大概，也厲聲追問：“現場在哪里？”

那同事大致說了地址，話音還沒落，霍廷昀已經沖出去。

*

炸加上起火，那間平房和兩邊房子的一半，幾乎都夷為平地，焦黑一片。

三黑黢黢的尸擺在地上，甚至還有部分零落的尸塊。

陸行舟一把抬起警戒線鉆進來，失魂落魄走到尸前，霍廷昀跟在他后，警隊的人見他們一起，也沒有攔。

勘察現場的警察對陸行舟道：“據尸特征辨認，死者一個是孫哲的爺爺，一個只有一只眼球，應該是孫哲案害人葉寧的父親葉永剛，還有一尸，目前無法辨認份……”

陸行舟蹲在那尸前，抖著手掀開蓋布的一角。

“……但我們找到一只包，里面的證件是孫哲案辯護律師許贊的。”警隊的人認識陸行舟，也大致聽說了他喜歡許贊的事，聲音越說越輕。

陸行舟跪倒在那尸跟前，痛苦地深深低下頭。

霍廷昀的樣子卻很奇怪。他像是陷一種安靜的癲狂里，聽不見別人說話，眼神執拗而犀利，在尸周圍疾步走了幾圈。

像是不相信眼前的一切。

他突然俯唰地揭開那焦黑尸上的蓋布。

“你他媽干什麼？！”陸行舟的緒像是終于有了出口，跳起狠狠一拳砸過去。

霍廷昀被打得一個踉蹌，鼻頓時就流了下來。

他卻像是沒有覺，看都沒看陸行舟一眼，只定定盯著那尸：“這不是許贊。”

他低低地重復著，如同催眠自己的囈語：“這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