悅來客棧,客房。
盧氏坐于桌前,那張白胖圓潤的面上,沒有一見到二兒子的喜悅,因為聳拉著臉,整個人看上去愈發的刻薄。
“你板這一張臉作甚?”盧氏右手拄著虎頭拐杖,一雙略微渾濁的眸子從眼前的顧沉江上又掃到顧翩翩上,看到顧翩翩雙手提著大包小包,眼底更為不悅。
“母親,大哥,既然你們拽芙蓉鎮,為何不寫信明說告訴我?”顧沉江低聲問。
顧沉明目一閃,搶在盧氏前說道:“二弟,母親有一年未曾回來過上京,想念芙蓉鎮的糕點,便住下了,這個不用向二弟回報吧?”
顧沉江抬眼定定看著顧沉明,他似乎第一次審視顧沉明,聲音更是漠然冰冷:“大哥當然不用向我匯報,只是我幾次送信說要親自接母親和大哥,皆被大哥阻攔,大哥派人來信說母親病重,又是為何?”
顧沉明暗罵一聲,以前哪一次不是他說什麼,顧沉江就信什麼?這次卻沒想到顧沉江會找到這里,也不知道顧沉江何時就站在戲班外?
他立時冷下臉,仰頭做出一副訓斥弟弟的模樣,斥道:“二弟你這話是什麼意思?難道我還會騙你?自趕路以來,母親本就一直不舒服,你現在責問是認為我和母親在騙你?”
盧氏本就不太喜歡顧沉江,這個兒子自小就死板,犯了錯也只知道悶頭不啃聲,幾子也打不出一個屁,簡直討厭的很!
“你大哥說的不錯,老不爽利,還要提前告知你嗎?”盧氏不悅斥責。
顧翩翩突然出聲:“祖母您我會爹了。”
“爹是看到大伯和幾次送信說要到上京,卻又不見人影,看到大伯信中說祖母您病重,這才擔心想著來芙蓉鎮找找看,沒想到真的找到祖母和大伯。”
說著,歪著頭,不解的看著顧沉明:“可是大伯今早剛送來信說祖母病加重,方才在戲班子外祖母又說看了接連看了八九天戲……難道祖母是帶病看戲嗎?”
盧氏和顧沉明面雙雙難看起來,這人越來就越注重養生,尤其還是像盧氏這種極為怕死的人來說,最忌諱說自己病重!
是知道顧沉明有意顧沉江,不過看在眼中,卻也并未多說,卻沒想到顧沉明竟然編排重病!
看到盧氏惱怒的眼神,顧沉明恨不得堵住顧翩翩的,于是沉下臉呵斥:“翩翩!大人說話哪里得到你這個小輩?”
說完,顧沉明有目錄指責的看向顧沉江:“二弟,不是大哥說你,你這位高了,可這教養兒卻是愈發回去了,真是不像話!”
顧沉江本就沉的面瞬間像覆了一層冰,他不像往日一默默忍,而是懟道:“大哥,翩翩的教養就不用你心了,而且我的兒也沒有說錯,這封信不是大哥今早才差人送來的嗎?”
顧沉江從懷中拿出今早收到的信展開,直視著顧沉明問:“大哥信中說母親重病,害我們一家人為母親擔憂不已,這才來到芙蓉鎮找人!”
顧沉明氣的咬牙,這顧沉江怎麼回事?往日不管他如何訓斥顧沉江,他連個屁都不敢放,今日竟敢反駁他!
“呵呵,二弟真是好大的派頭啊。”顧沉明心中不忿,嚴玉愈發刺耳:“不愧是剛剛當了鎮國將軍,就開始在自家大哥面前耍威風了!”
顧沉江擰眉,他何時搬出自己鎮國將軍的份?而且他也不是這個意思!
“大哥,我……”
“你不必多說!”顧沉明直接打斷顧沉江的話音,冷笑著道:“我知道二弟現在份不一樣了,不僅是領兵打仗的顧將軍,更是皇上重用的鎮國將軍,我這個大哥比不上你,又哪能得到我教育你?”
說著,顧沉明一臉痛苦,口中還喃喃自語著:“若不是十幾年前我因你而斷了一條,今日我也當保家衛國,而不是像現在一樣,只能陪著母親看戲!”
顧沉明一提起當年的事,顧沉江周的氣勢瞬間熄滅,他吶吶道:“大哥,我真的不是這個意思……”
顧翩翩冷冷看著顧沉明表演,這麼多年了,顧沉明總是一樣的套路,一旦自己理虧,立馬提起當年之事,讓顧沉江自責愧疚,從而站在道德制高點,開始斥責顧沉江!
“大伯,我們現在說的不是祖母重病一事嗎?”顧翩翩道。
盧氏聞言立即大怒,手中拐杖狠狠朝地上了幾下,一雙三角眼瞪著顧翩翩罵:“死丫頭!老現在好好的,你實在詛咒我?”
“祖母冤枉啊,詛咒您的明明是大伯啊。”顧翩翩將那封信懟到盧氏面前:“您看,是大伯幾次送信說您重病,我和爹這才擔憂的來找您啊。”
盧氏氣狠狠的接過信封,團了幾下就扔出去,好似怕這信中容真一樣。
顧翩翩還沒說完,又道:“祖母,既然您沒病,大伯為何要寫信騙我們呢?您不知道,我們收到大伯的新,風雨無阻的在城門外等著接您,卻沒想到大伯竟是騙人?”
顧沉明雙目噴火,這個顧翩翩何時變的這麼牙尖利,可沒有以前可了。
“翩翩,你誤會大伯了,大伯寫的是前幾日你祖母不是,許是傳信之人拿錯信了。”顧沉明狡辯。
“哦,原來大伯寫信都是提前寫好嗎?”顧翩翩一臉天真:“所以大伯還是故意嘍?”
“……”
“夠了!”盧氏怒喝一什麼后果,雙目不悅的瞪著顧翩翩:“你為顧家之,竟如此不懂禮數,長輩說話哪里得到你一個晚輩質疑?”
說罷,盧氏又氣惱的瞪向顧沉江:“你還想問什麼?不就是明兒寫錯信了嗎?值得你這般審訊犯人一般審問嗎?”
“還是說真如明兒所言,你覺得自己被封了鎮國將軍,就連老這個母親都不放在眼中!”
顧翩翩冷冷看著盧氏,雖然早已料到盧氏偏心,卻沒想到會偏袒至此!
顧沉江心中同樣震驚,在他心中盧氏的確會更偏大哥,但對他也還算關,可這一次,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顧沉明故意誤導他,讓他們一家空等。
可盧氏竟如此維護顧沉明,所以他做何事都是錯嗎?
“……兒子不敢。”顧沉江閉了閉眼:“兒子只是擔心母親。”
“哼,你氣我,我就好得很!”盧氏揚起頭顱,訓顧沉江像訓孫子一樣:“你們二房常年住在上京,若不是明兒在我邊照顧,你以為我還能來上京?”
“不過一點誤會,你就在這里不依不饒的,還讓你這個不孝胡言語,實在不統!”
顧沉江只覺心中有什麼碎裂開來一般,他第一次深切認識到,在盧氏眼中他做什麼都是錯,而顧沉明錯的也是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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